半个朋友没有不说,反而有上门讨债的。
杨若云没让他们进门,但也把钱都还上了,不管怎样,人都走了总不能再让人指着棺材骂一通。
葬礼办的规规矩矩,以男爵之礼下葬,从礼宗部得了些补偿,杨若云没留,全都兑换成一种时兴的安魂玉,放进了杨青海的骨灰盒里,沉浸了男爵公墓里。
一场葬礼,没人掉一滴眼泪,实在是哭不出来。
直到全都结束了,杨若云扑到丈夫怀里,终于落了泪。
不是为杨青海伤心,只是想起了很多荒唐事:她早死的母亲、妹妹、还有这个彻底破落的男爵府。
随着杨青海的离世,全都画上了终点,不好不坏,但只要结束了,总会让人忍不住伤感。
晚上的时候,全家人留在了男爵府。
现在早就不流行守灵了,但因为忙碌了一天,大家都不想回去了。
杨若云知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睡在男爵府了,过些天,这里会被礼宗部收回,男爵杨家从此会成为一个彻底底的过去式。
只是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伯爵府迎来了唯一的悼念者。
太子殿下踏着月色走来,修长的体型,俊美的五官,哪怕在夜色中也耀眼的像是天边骄阳。
杨若云最先看到他,她行了礼,凝重道:“殿下,您不该来。”
太子殿下轻声道:“该来,应该祭拜一下。”
他说着,去了灵堂,工工整整,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祭奠之礼。
杨若云看得眼眶发红,宁子安和宁羽翔也微微叹息,唯独宁羽飞……心脏沉了沉,面上的脸色不太好看。
太子殿下安抚了杨若云几句,要离开的时候看向宁羽飞:“能不能陪我在男爵府走走?”
他这话是看着宁羽飞说的,却一下子戳到了杨若云的心。
太子在这里生活了十三年之久,一草一木全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这时候他想要四处走走的心情,杨若云能够理解。
毕竟无论好坏,过去了就成了回忆,哪怕再痛苦再不堪,当回首再看时,也只会觉得——不过如此。
所以不等宁羽飞开口,杨若云便催促道:“去吧,陪陪殿下。”
宁羽飞有些不自在,但他不想在这时候忤逆母亲,更不想让自己心中想的事被在场任何其他人所知道。
略微犹豫了一下,他跟在沈凌煜身后出了屋子。
男爵府不算大,毕竟帝都星寸土寸金,一个小小的男爵,能够有府邸已经很不错了。
杨青海这些年浑的彻底,府里像样的都卖的差不多了,整个男爵府被折腾地空荡荡,走了一圈也看不到什么风景。
沈凌煜却十分有兴致,看到熟悉的便开口说两句。
光秃秃的假山,杂草丛生的花园,这个破败的地方的确充斥了无数的回忆。
他说了一路,宁羽飞却一直默不作声。
沈凌煜何等敏感,从一进门他就意识到宁羽飞心情不佳,只是没想到源头。
这时候见他还是闷着,不禁问道:“怎么了?别告诉我你很记挂杨青海。”
宁羽飞当然不会记挂他,只是这话他从沈凌煜嘴里听到,莫名觉得很不舒服。
人是他杀的吧,基本可以确定了,不管有什么行凶理由,不管这个死掉的人有多么的该死,可是杀了人,杀了自己的外公,真的该这么无所谓吗?真的该这样平静地过来吗,甚至是走在这个男爵府里,用轻快的语气回忆这一切。
罪恶感,对……难道他没有一丁点儿身为人类的罪恶感吗?
宁羽飞从不质疑太子殿下做下的事是对是错,让他不断脊背发凉的是他的态度。
那种全然不把这种事当做是事的态度,那种不在乎甚至是理所当然的心态。
有什么比不在乎更可怕?有什么比明明触碰了身为人类的底线却觉得心安理得更可怕的?
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子!
一股莫名的火气从心窝里升腾,宁羽飞停住了脚步,突兀地开口:“那天在后花园,我听到了你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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