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潋——”
仿佛从辽远的山川之外幽幽传来,夏侯潋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了夏侯霈的呼唤。
他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懵懂地推开门,外面的冷风一拥而入,吹得他狠狠打了一个激灵。
“娘?你回来了?”
他喊道。
无人应答。
打开夏侯霈的门,里头一如昨日,丝毫没有有人来过的痕迹。
夏侯潋心里终于慌了,忙穿好袄子跑去秋叶家。
秋叶在喂鸡,毡帽上粘了几片鸡毛。
夏侯潋隔着篱笆喊道:“师父,我娘还没回来!”
“或许是路上耽搁了,小潋,你别担心。”
秋叶抬头看他。
“我知道,”
夏侯潋道,“肯定是路上耽搁了,我就是想去接她,大雪封山了,我担心我娘认不着路。”
秋叶轻声道:“去吧,小潋。
记得先去住持的饭钵里拿药,没人可以拦你。”
夏侯潋重重地点头,转身跑了。
颓圮的山寺破破烂烂,枯朽的桩子和大梁光秃秃地露在外头,挡不住山上呼啸的冷风,只能任由它们席卷天王殿。
黑衣的僧人蜷着手脚坐在漆黑的佛像脚下,指头夹着棍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鱼。
夏侯潋蹑手蹑脚地靠近住持的身后,伸长手去够蒲团边上的饭钵,里面装满了黑漆漆的药丸子。
药丸子不多不少,刚好够所有刺客的数目。
夏侯潋拿了两颗,悄悄往后退。
等他退出天王殿的时候,住持刚刚睡醒似的睁开眼,翻了一面经文。
夏侯潋偷了段叔的老马和一壶酒,背着包袱,一个人穿越漫漫的风雪,下了山。
没人知道他怎么从山里走出来的,他出现在山脚的时候,整个人像个雪人似的,山脚的村民还以为他是雪山里的神仙。
老马已经奄奄一息,夏侯潋换了一匹马,日夜兼程,直奔柳州。
柳州不是很大,从南到北是一百五十丈的距离。
夏侯潋到的时候是大清早,在城门下马,对着地图找暗桩。
伽蓝在柳州驻扎了五个暗桩。
每个暗桩管着一个暗窟,刺客们把暗窟叫做驿馆,是刺客落脚的地方。
暗窟藏在暗桩的家里,有的是地窖,有的是橱柜后面的密室。
暗桩通常是平民,有人甚至家徒四壁,可是推开暗窟的活门,就会看见里头铺着罗刹人的地毯,墙上镶着夜明珠用以照明,连夜壶都是金子做的,京城的暗窟还提供身段妖娆的娼妓作陪。
住持吝啬到连山寺都不愿意重新修葺,却把暗窟装饰得金碧辉煌,只为了刺客可以调整到最佳状态,挥下那计划之中绝命的一刀。
夏侯霈一般不在暗窟落脚。
她嫌那里地方逼仄,不透风,有的暗桩做的菜还不合她胃口。
她每年去秋叶那里打劫人皮面具,然后肆无忌惮地住城里最好的客栈,去最好的酒楼吃饭喝酒,兴致来了还会和其他醉鬼打一场一对多的群架。
夏侯霈是个独行的刺客,却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
在她还会带着夏侯潋下山的时候,她经常带他去庙里听戏,去伎馆听曲儿。
小小的夏侯潋被姑娘们抱在怀里挨个逗着玩儿,圆嫩的胸脯和喷鼻的香气让他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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