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受了惊吓,往后一挫,跌回滑丝锦被上。
他侧过身来,眼风像薄削的刀片,如果真的有像有形,只怕早就把她千刀万剐了。
但是那刀片虽利,渐渐却转移了方向。
她心里纳罕,顺着往下一看,原来上身只剩一件宜男花锻抹胸,光溜溜的双肩暴露在他面前,连件蝉衣都没披。
她顿时飞红了脸,扯过锦被裹住自己。
然而酒疹的后劲还没完全消退,刚才太专心恨他,恨得忘了痒。
可是捂起来,那份爬虫一样的梭梭触感就在颈间盘桓,她忍不住又探进去挠了挠。
“官家醒了?”
她支吾了下,“我原以为你不会来的。”
“今天大婚,这里是我和皇后的洞房,怎么不来?”
他似乎还没完全醒转,语调里有种懒散的味道。
眼睛半开半合,目光透过浓密的睫毛溢出来,落在她的颈项上,“怎么,还痒?”
她唔了声,在发热的皮肤上用力搓了两下,“已经好多了,我不胜酒力……”
稍稍趋前一些又问,“官家什么时候醒的?”
他说:“你刚才踩了我一脚。”
她顿时头皮发麻,果然自己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半夜里脑子糊涂,之前是被绊了一下,后来一看是他竟给忘记了。
但愿她没做出什么愚蠢的举动来,只不过横眉冷眼瞪着他,没有人证和物证,不算是罪过吧!
她矮下身子,两肘撑在簟子上,换了种哀婉委屈的语气,轻声说:“踩疼官家了么?我一向一个人睡,今天又醉了,不小心冒犯了官家,官家别恼我。”
他转过脸来看她,淡淡的一瞥,无情无绪,“皇后不必太拘谨,这禁苑之中,能与我平起平坐的,只有你了。”
他指了指引枕,“躺下,我有话要同你说。”
其实是个古怪的处境,就和大多少夫妻枕席间谈天一样,也许别人看来没什么,秾华却觉得别扭。
可是他醒了,醒着和睡着时判若两人。
她可能有点欺软怕硬,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她一度跃跃欲试想要掐死他。
可当他两眼一睁,她顿时又退缩了,因为很清楚实力悬殊,既然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再等待时机了。
她很顺从地躺下来,体态轻盈,拢着那引枕,一弯玉臂遮挡住半张脸。
这种姿势他不陌生,通常对人产生防备时,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他探过手把她的胳膊拨开,拨完了,手指在被面上反复擦了两下。
秾华垂眼看,嘴角微微抽搐了两下,“官家有话,但说无妨。”
他仰天躺着,十指交扣置于腹上,没有马上回答她,过了很久才道:“绥国愿与大钺结为唇齿之邦,出嫁公主以作质婆,永不许兴兵相犯……皇后觉得,这话有几分真假?”
秾华听得怔愣,“这是绥使带来的和亲书?”
“是啊,以作质婆……皇后知道质婆是什么意思么?”
他望着山水帐顶,并不需要她作答,径自道,“你如今的处境,就和当初的云观一样。
绥国只要有半丝不轨,你命丧刀下,首当其冲。”
她心头一跳,上次在宝慈宫也是这样,仿佛他长了第三只眼,一些掩埋起来的真相,用不着挖掘就能洞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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