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又做了一个梦。
周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茂密森林,他孤身一人行走着,头顶有飞鸟掠过的声音。
鞋底踩在石子与落叶覆盖的地面上,干枯的叶片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林间小径上撒着一道歪歪扭扭的白沙,为他指引方向,通往看不到尽头的远方。
于是他小心地穿过矮矮的灌木丛,低头避开交错垂下的树枝,循着前人留下的指引努力地前行。
随风簌簌的树叶间,日光碎成了闪耀而浮动的星子。
他抬头望向这白日的星,然后惊愕地发现,在寂静的天边,行走着两只巨大的恐龙。
它们长长的颈,无限地接近了辽远的太阳,暗绿色的四肢缓慢地摆动着,脚掌落下时,整片森林都传来轻轻的震动与轰鸣。
霍燃在梦里想,他一定是在做梦。
他竟然见到了恐龙。
在这奇幻而瑰丽的画面里,他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心神恍惚间,明亮的白沙一瞬间隐没于泥土。
他忘记了路,伸手拨开树丛,想要走向早已灭绝的恐龙,去追随它们行经时留下的巨大深坑,里面残留着地球末日到来时的火光与灰烬,飞扬的尘土沙石,消亡的痛苦哀鸣。
他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正缓慢地走向深渊,林间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奔走的响动,有什么东西从树林里窜了出来,直直地把他扑倒在地。
天旋地转之间,霍燃被沉重的东西压住,它看起来是一只毛茸茸的深棕大狗熊,却很奇怪地闪着彩色的光。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狗熊。
在梦境与现实的交错里,霍燃费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可被压住的感觉仍没有褪去。
双人床边的窗帘敞开着,日光透过玻璃窗倾泻了满屋。
天花板静止着,澄澈的白,他听见一道浅浅的呼吸声,藏在窗外传来的模糊轰鸣里。
视线下移,霍燃微微低头,他看见了陶知越的侧脸。
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肚子上,面孔被日光照亮,显得很柔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窗外,睫毛边缘被染上淡淡的金色。
几秒钟后,陶知越的眼睛弯起来,拢着一泓清亮的笑意。
“你干嘛偷看我?”
霍燃本来想告诉他自己刚刚做了一个很神奇的梦,结果走神的片刻,又忘记了。
淤积在心里的好多事都一起不翼而飞,此刻他只觉得被轻盈柔软的云包围。
他学陶知越说话:“你干嘛用我的肚子当枕头?”
“当然是报上次的仇。”
陶知越故意压了压他的肚子,强调道,“今天一口气报了两个仇。”
“还有一个是什么?”
陶知越指了指集中在一侧的窗帘:“你好笨。”
“而且你怎么能睡得这么沉,我把窗帘拉开,光那么亮,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霍燃完全清醒了,辩解道:“这样多好,遇到下雨打雷也不会醒,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怪不得你要说思涵是猪,你也是。”
“我不是。”
“你要讲逻辑,猪的哥哥是什么?”
“是狗狗。”
“为什么?”
“因为十二生肖里,狗排在猪前面。”
“……这是冷笑话吗?”
陶知越抖了抖,“谢谢你,降温了,冰箱先生。”
霍燃笑起来,又听见陶知越抱怨道:“地震了,不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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