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芳几个出去了,冬梅轻手轻脚把铺盖放在临床大炕,只留一盏灯,今晚便守在屋里了。
她闭上眼睛,满心担忧肚子里的孩子,又抱着“大夫说不碍事”
的希翼,七太太的事情涌进脑海,一时间千头万绪,怎么睡得着?
睁开眼睛,曹延轩静静坐在床边,目光充满温柔。
他....以后娶了新夫人,还会对她这么好么?纪慕云茫然。
“今天做了些什么?”
曹延轩如同平日一样。
她定定神,露出一丝笑容,“上午六小姐来了,和妾身做头花,画画,说了半日话。
下午妾身有些倦,就歇下了。
晚上打打络子,和屋里人说了说明早喝什么粥。”
她本来以为,他会问“怎么动了胎气、落了红”
之类,下意识掩饰媛姐儿的话,曹延轩却没有细究。
“我今日出了门。”
曹延轩细细说,“前几日风大,郊外庄子有一处是家里留下来,被风吹倒了树,压坏了屋顶。
庄头知道那处屋子是我父亲中意的,不敢随便修,进城报过来,我就过去看了看,”
又说“那庄子后面有一片桃林,桃子甜的很,每年腌了桃脯、桃子酒,明年你尝尝。”
她安安静静听着,脑海中出现一颗开满桃花的树,清风徐徐,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地面,像一张粉绒绒的地毯,桃子沉甸甸压弯枝头。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睡着了。
?第35章
“这么说,昨晚七爷留在双翠阁?”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把调羹扔进双耳粉彩盖盅里,抓起一方樱桃红帕子在嘴角按一按。
程妈妈恭声答:“是,听冬梅说,爷在正屋将就了一宿,紫娟去厨房吩咐熬乌鸡汤,又炖排骨。”
王丽蓉嘟囔一句“本事可真不小。
她那胎,到底落没落?”
这个“她”
,指的自然就是纪慕云了。
程妈妈答得十分谨慎:“冬梅说,昨晚明明白白落了红。
等大夫去了,看了半天,说,用两天安胎药再说,没说落胎的话。”
七太太是生养过的,沉吟着:“听着是动了胎气,却没落胎,那些大夫你还不知道,只要有口气就开方子,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程妈妈忙说“奴婢告诉冬梅,不管是好是歹,有了准信儿立刻报过来。”
七太太扑哧一声笑了:“听听,平日对我恭恭敬敬的,见了七爷一眼都不多看;遇到事情半点都不含糊,你看她可往正院来求救?”
程妈妈附和,“是个有心计的。”
又细细补充:“冬梅说,昨晚纪云娘见动了红,立刻叫她去找七爷,又把旁人叫了起来。
待七爷去了,纪云娘眼泪汪汪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七爷自然不好责备,还叫人给她弄吃的--您瞧瞧!”
说来也怪,七太太并没动怒,更没生气,笑吟吟地摆弄帕子,“如此更好:若是纪云娘这一胎保住了,七爷更得稀罕;若是就此落了,七爷怜悯她,调养个半年一年,早晚还得怀上。”
程妈妈应道“您说的是”
,七太太笑道“罢了,让他们折腾去吧,我是懒得管。
夏莲前些日子,不还打算给七爷献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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