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还没逃出被他杀死的命运么?
看着桌案后的年深,顾念一时之间陷入了混乱。
梦里被杀的一幕幕再次出现在眼前,脖颈和腹部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两边的侧案后还坐着两位半熟的面孔,萧云铠和杜泠。
年深面无表情地看着进门就僵住的某人,“顾司直是来履雪殿发呆的么?”
这句话如同一桶迎面泼来的混着冰碴的雪水,浇得顾念整个人清醒过来,“下,下官过来述职。”
周录事垂着头走上去,恭恭敬敬的在年深案头把顾念的资料翻出来,摊开放到最上面。
顾念心绪烦乱,述职的表现可想而知。
旁边的萧云铠都听得直皱眉头,年深更是毫不客气地提笔写了个‘下’字。
瞥见那个‘下’,站在旁边的周录事不禁替顾念叹气,品评为下,上月月俸发放减半,相当于品级直接掉到了从八品下。
“顾司直,限你本月内处理好手上那桩悬案,再有怠惰,就地免职。”
年深冷冰冰地看了堂下站着的顾念一眼,将那卷写着‘下’字的文书递还给周录事。
“下官遵命。”
顾念只想着赶快离开,胡乱应声后就跟着周录事退出了大殿。
走出没多远,他就腿软地靠在了柱子上。
“哎,周某初次见少卿也被吓得不轻。”
见他脸色惨白,周录事不但没有嘲笑,反而感同身受地安慰了一句,“这上过战场杀过敌酋的人,就是不一样。”
顾念回头看着殿外匾额上的“履雪”
两字苦笑了下,杀过敌酋算什么,被他‘杀’过才真的可怕。
顾念和周录事离开之后,萧云铠忍不住开口,“吕侯不是已经帮麾下拿到赦免的诏书了吗?”
“他为麾下求这个诏书,可未必是好心。”
年深没有开口,倒是对面检查弓弦的杜泠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此案不查清楚,麾下就要永远背负这个杀人的罪名。”
人言可畏。
年深今年年底加冠后,再立两个军功,就有机会顺势接下镇西侯的爵位。
如果此时授人以柄,就给别人留下了以后攻击年深和镇西军的借口。
再者来说,镇东侯吕青以刚刚肃清大批奸党,朝纲不稳为由,硬留麾下在长安帮忙。
名义上需要他们镇西军协助,本质上也跟把人软禁在长安做人质差不多了。
否则别的姑且不论,真需要协助,长安城南衙十六卫那么多位置,怎么会把他们安排成文职?
说白了,吕青现在已经不信任任何人,毕竟他现在距离那个高位仅有一步之遥,容不得闪失。
萧云铠不屑,“可是,你没看到他刚才怂成什么样吗?被麾下看一眼就吓得腿软了。”
杜泠不以为然,用指腹试了试弓弦,“腿软有什么可丢人的,忘记前几天进来的那些家伙抖成什么样了?别说这些只会用腌臜手段的酷吏,咱们先锋营里,初入营的兵卒又有几个见到麾下不害怕的?”
萧云铠噎了噎,下意识地看了眼正在翻阅文书的年深,对方面色不动,仿佛根本没听见杜泠的话。
“你真相信那家伙能把案子查清楚?”
为了自身安全,萧云铠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跟杜泠继续讨论将军‘吓人‘的问题,把话题的重点转回查案上。
前几天他可是特意打听过的,这位顾司直,虽然父亲和阿兄都是武将出身,但他本人就是标准的纨绔子弟,草包一个,根本不堪大用。
“他不是说自己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么?”
杜泠用指腹试了试弓弦,查清了最好,查不清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这你也信?他当时那么说肯定就是为了活命瞎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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