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案上只一方砚,一架笔,一炉香,连一片废纸都没有。
于哨儿忽然圆瞪着眼,倒抽一口冷气指着李棋身后。
李棋浑身一僵,竟不敢回头。
“噗……”
于哨儿嗤笑一声,“逗你玩的。
看你慌的!”
见李棋吓得小脸儿煞白,李镜轻声道:“许师傅死得慷慨决绝,绝非会害人的怨灵。
他早已料到咱们会来,怕咱们嫌脏,特意把这里打扫得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这样清高要强的体面人,必不屑于做鬼吓人……”
说着忽觉袖口一扽,李棋已挨到他身旁,拉住他衣袖。
从堂屋进去,里面是间书房。
不,应该说是库房。
正对门的这堵墙前,有一排顶天立地的书架,架上是一扎又一扎油纸包的东西,捆得方方正正,码得整整齐齐。
“这是什么?”
于哨儿走上前去,拎起一扎在手上掂了掂,“书?”
他解开麻绳,打开包裹,里面竟是线装的案卷册。
原来,许家世代从事仵作这行,可能是行规,亦可能是家规,他们把经手每一个案子的勘验报告誊抄整理出来,装订成册悉心保管,以备日后查证参考。
架子高处的油纸包已发白皲裂,却并没落上太多灰,想来时常被人擦拭规整。
这是几代人兢兢业业、诚心操守的证明。
李镜望着这满满一墙的卷册,不禁肃然起敬。
于哨儿拆开的这扎纸包里,是二十多年前的几册验尸报告,每份上都有“许焕”
的签章。
李镜心头大动,他猜想,许焕之死的真相、县衙那些人有意隐瞒、不愿让他知道的往事,或许这些卷宗里都有答案。
李镜吩咐道:“把二十年前许焕出事前后的案卷,都找出来。”
李棋在每层架上取一个纸包拆开,看了四五包,就弄明白这些卷宗摆放的次序规则。
主仆二人读惯了书,一目十行毫不费力,不多时就翻完了这八本卷册。
可却一无所获,许焕逝世前三年内经手的案卷都没有任何异常。
原本他们以为,许焕二十年前被人所害,是因勘验尸身时查到了能锁定凶手的证据,凶手为了脱罪杀人灭口。
可那段时间里横死报官的几个案子,有意外坠井的孩童、难堪婆家虐待自尽的妇女、被山贼谋财害命的过路客商和因分家内讧、兄弟相残的富户。
勘验结果确凿无疑,案都结得完满,没有任何蹊跷之处。
李镜示意李棋往架上高处翻找,把许焕任职期间所有的案卷记录都翻了出来。
这次看了足有一个时辰,还是无甚发现。
李镜沉思片刻,又叫李棋把许焕死后、签章改为许昌的案卷都找了出来。
许昌与他爹爹一样手艺高明、做事严密,这二十年来的桩桩件件,也都验得确凿、记得明晰,并无任何反常的标记。
此时已近正午,两人头晕眼花,相视颓然摇头。
李棋揉着后脖颈念叨:“许家父子经手的案子并无异状。
难道,有问题的,已被人拿走了?”
李镜幽幽说道:“是,少了最重要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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