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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珂看痴了,紧紧跟在那人身后,风太大,流光似火,那人回过头,朝他翩然一笑:“小鱼儿,赶紧跟上——”
一夜的星辉都落在了他身上,天地瞬间变得暗淡无光,宋珂一颗心跳得飞快,全身的血液直往脸上涌,悸动得无法呼吸,一个不留神,脚底猝不及防打了滑,从剑上翻身坠入云海——
小叔救我——!
……
风卷着残雪从回廊吹过,窗户没有扣紧,咯吱咯吱的响个不停。
宋珂浑身一哆嗦,从渐渐变凉的水中惊醒,喘着粗气惊魂未定,还未回过神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珂五感极灵,从脚步声便知来人是小叔,心中一阵悸动,却又慌乱了起来——鱼尾露出来了!
他脑子转得飞快,可杜言疏的脚步更快,他轻叩了两声门,还未等宋珂答应,便推门而入——
“小叔别看——!”
杜言疏闻言怔了怔,前脚刚跨入房门,就瞧见宋珂一脸错愕地缩在浴盆里,用湿漉漉的长发小心翼翼地遮住水中若隐若现的鱼尾,立刻别过血色顿失的脸,倒抽一口气,浑身上下顿时爬满鸡皮疙瘩……
来得太不是时候!
宋珂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手一挥,桌案上的烛火闪了闪,灭了,屋中顿时漆黑一片,这夜无月,只有游廊的灯火隐隐浮于夜色中。
窘迫至极——
杜言疏此刻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末了还是硬着头皮将另一只脚迈进门槛,关上门,将廊上的灯火也隔了去,屋中一片黑漆漆的静。
杜言疏轻咳一声:“我……我来的不是时候”
,他是没料到,怎么有人过了子时还在洗澡的,不过未等对方同意就推开门,也是他唐突了……
随着哗啦一阵水响,似乎有个银白的事物从黑暗中闪过,一跃而起,噗通一声落在地上,伴着瓷器翻倒在地碎裂的声响,听着就挺疼。
宋珂伏在地上道:“稍等片刻,我擦干尾……腿便好。”
说着便伶伶俐俐地爬上床榻,抓起被褥便往尾巴上擦,十分慌张用力,差点将鳞片都搓掉了。
比起尾巴的疼痛,被小叔嫌弃更让他难以接受。
可无论他怎么擦,尾巴上总是湿淋淋的抹不干,直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才察觉方才慌里慌张的,不小心被碎裂的瓷器划破了尾巴,血一直止不住往外渗。
宋珂顿时慌了神,只得用棉被遮住被血水浸得湿淋淋的鱼尾,小心翼翼道:“小叔,我……对不起……”
他答应过小叔决不在他面前露出鱼尾,如果说上次在吴水河人命关天情有可原,那么这次他笨手笨脚的,就不可原谅了……
杜言疏眉头紧蹙:“你受伤了?”
血腥味渐浓,即使是寻常人都能闻得出来,杜言疏打了个响指,烛火瞬间燃起,火光灼灼,照得一室光明如昼,屋内碎瓷满地血迹斑斑的狼藉样儿一览无余。
怔了怔,杜言疏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走到床榻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眼神闪烁,上身胡乱披着外袍,下半身裹在被子里的宋珂,放缓了声音:“怎这么不小心?”
语气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有些微责备的意思。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刚伸出手想掀开被子替宋珂查看伤势,宋珂立刻慌张地按住他的手:“不可,尾巴还在。”
杜言疏的手顿了顿,四目相对,少年人眼里的自责与羞愧一览无余,杜言疏看他辛苦隐忍的模样,心中十分不忍,又做不到像兄长一样柔声细语说些安抚的话,只微微俯下身,将灵力汇于掌中,从上往下轻抚而过,隔着厚厚的棉被替他止血疗伤。
一股柔和温暖的灵力如漫漫细水,缓缓抚过鲜血横流的伤口,血水凝固痛感消失,裹在棉被下的一条鱼尾化成了腿。
杜言疏看宋珂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知对方好受了些,慢慢收敛了灵力,这一闹腾,让来时的杀意彻彻底底消失殆尽。
杜言疏突然有些后悔,为何不在初遇见时就将这小鱼儿宰了喂猫?相处了这小半个月,自己感情用事也好,妇人之仁也罢,实在是下不去杀手了……
留着他,终究是威胁,但杀了他,也不一定就能化解预言中的劫难,说到底,这孩子仍是变数。
索性赌一把——
宋珂抬眼看到小叔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眉头紧蹙面色凝肃,以为他在为自己惹出祸事烦闷生气,小心翼翼赔罪道:“侄儿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如此愚蠢莽撞。”
说罢狠狠地咬了咬牙,恨不能就此将这条罪魁祸首的鱼尾切了干净。
闻言,杜言疏抬起细长的眼,定定地看着一脸自责不知所措的小侄儿,半晌,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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