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缠绵,秋雨带杀,晚些时候,淅淅沥沥开始落雨,地上很快湿了一层。
楚楚立在门前,隔着雨幕,望着在雾色中朦胧的万年青。
她在想此时她还能做什么,在一切于她都分外被动的情况下,如月走上前来,轻声道:“姨娘来了。”
张姨娘打着伞从前门过来,找到在屋后檐下看雨的楚楚,身影单薄,墨发及腰,一阵风吹过总感觉她会随时乘风而去。
她迈着小步子上前,关切道:“立在这里淋雨,别看雨小,秋雨狂呢。”
楚楚嗯了一声,却没动。
张姨娘喜滋滋的,又开口道:“前些时候我还说你若嫁去舅家,该有享不到的福分,不想倒是我眼光狭隘了。”
她知道张姨娘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懒怠给她解惑,只做听不见,张姨娘却兴致好得很,“老天爷也终于眷顾我一回,还是你有出息。”
她被李夫人压着多少年,自从李老爷去世,更是喘口气都难,也终于叫李夫人吃回哑巴亏,只觉得通体舒泰。
即使楚楚和大爷这段关系扭曲,张姨娘也能看淡,至少里头的好处足够叫她忽略别扭。
“傻丫头,我听说大爷昨儿在祠堂跪了一整天,这会儿才出来,你也不去瞧瞧。
以前你小,姨娘也不知怎么教你,你听我的准没错,这男人啊就是要哄着,拿出你的温柔小意伺候着,还有什么他不拿给你。”
本来看李纤纤对待她跟李轸的态度,就可以想见张姨娘肯定也是乐见其成,到底直面张姨娘半点不犹豫的撺掇,楚楚还是觉得心头一堵。
张姨娘一看楚楚沉下来的脸色,自己生的女儿,再不了解也能猜测一二,她幽幽叹道:“不是姨娘不心疼你,只是如今这个地步,除了把着大爷,咱们娘儿仨可是半点退路也没了。
你嫡母那个人,你该比我清楚,本就看不惯我,又出了你跟大爷这事情,一旦叫她抓住机会,命丢了还找不到冤家呢。”
楚楚垂下脸,张姨娘揣摩她的脸色,劝道:“还不如趁着现在多捞些好处,往后便是一拍两散,你又吃亏到哪里?”
楚楚长叹一口气,似乎将胸腔的闷气一扫而空,空洞又有些麻木道:“姨娘想要些什么好处?”
“自然是为你着想的。”
张姨娘眉开眼笑道:“再有你妹妹,若有一门好亲事,将来也能帮衬你。”
如月送走张姨娘,也将两人的对话听的十全十,听楚楚说准备出门,有些担心她真要去跟大爷说什么,勉强提醒道:“姑娘,大爷是真的待你好。”
楚楚默不作声,由如月打了伞,主仆两人穿过密密匝匝的雨幕,到了前院。
或是因着下雨的缘故,除了门前守着的婆子再无旁人,柱子本来等在李轸卧室门前,远远瞧见楚楚从抄手游廊上过来,脑筋一转,翻身往后头走。
彩云好容易寻着机会,端上热茶过来,被柱子拉着就走,“作死呢,没见我给大爷倒茶呢。”
柱子嘿嘿一笑,“大爷说是饿了想吃糕点,叫姐姐去大厨房跑一趟呢。”
自她进了这院子,大爷的身都没挨到过,天降一桩好差事,如何不喜上眉梢,“真的?大爷要吃什么,我这就去。”
楚楚左右看了看,没见有人,如月收好伞,“柱子哪里去躲懒了?也不见守着。”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见有人来,楚楚便叫如月去旁边抱厦躲雨,自己推门走进去。
外头凛冽,屋里尚还算暖和,地中间人高的炉子烧着,烘的满室暖烘烘。
楚楚掀开帘子,只朝屏风后望了一眼,便被地上几团纱布吸引了视线,斑驳的血迹浸的湿透,红殷殷的触目惊心。
李轸若有所觉,猛的回头,顿了片刻,捞起袍子准备穿好。
楚楚上前两步,扯住他的衣裳,看向他腰间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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