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礼铮站操作间门口,嘴角噙了抹淡笑。
邬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她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原来朱砂与苏礼铮的关系不似她以为的普通或者说朱砂单方面看不顺眼,可到底如何,她也不知道。
她咳了声,清清嗓子道:“那个……我先去食堂,不打扰你们啊……”
说着她就已经飞快的离开了,朱砂想叫,却也来不及了。
于是只好走到了苏礼铮跟前,看他同王技师告别。
“多谢你,下次有疑问还希望你能继续赐教。”
王技师也很好讲话,笑呵呵的道:“不敢不敢,咱们互相讨论就是了,啊、苏医生快去吃饭罢,都很晚了。”
苏礼铮也笑,然后出了操作间,手里拎了个蓝底白花的布袋,那是家里的,朱砂一眼就认出来了。
门诊部一楼楼梯拐过去,有个八角小凉亭,周围都是草木和假山,环境十分清净,除了夏日里蚊虫多一点,基本上算是个很适合休息的地方。
苏礼铮把保温饭盒拿出来放在石桌上,又替她拂了拂凳子上的灰尘,低声说了句:“凉,慢点,最好坐着衣摆。”
朱砂下蹲的动作顿了顿,有些不以为然,“至于么,能有多冷。”
可动作还是慢了下来,先是拉了拉大衣的衣摆,坐下去沾了点凳子边沿,坐稳了才挪动,直到最后安稳的坐好。
苏礼铮眼底闪过极浅的笑意,将三层的保温饭盒打开依次将米饭、菜肉和排骨汤摆到她面前,又递过去一双筷子。
这是朱砂第一次受到他如此的照料,略觉得有些尴尬,张张口想说自己来,可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又说不出口。
接过苏礼铮递过来的筷子,朱砂先是沉默,然后问了句:“你回盛和堂去了?”
苏礼铮点点头,“爷爷有些笔记,师父觉得对我有用处,让我去取回来看看。”
朱砂闻言也点点头,沉默的挑了箸白米饭塞进嘴里,半晌才又道:“苏礼铮,我昨晚梦见他了。”
“……哦。”
苏礼铮怔了怔,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朱昭平,想安慰却又无从开口,只好应了声。
朱砂仿佛明白他的感受,不再提起这件事,转而说起了其他,“妈妈昨晚很担心你,怕你顶着风雪赶来会着凉感冒。”
这一年伴随着寒冷的风雪一同降临人间的,还有来势汹汹的流感,半月之内,省医门诊量剧增,一日多过一日,泰半都是呼吸系统方面的疾患。
朱砂也不记得自己到底看过多少个肺炎的片子了,那些肺炎的片子夹在一堆颈椎病腰腿病甚至是癌症的片子里,既不显眼,又因为数量的递增而显得特殊。
“放心罢,没事的。”
苏礼铮应了声,好似是安慰,“姜汤很暖和。”
他想起夜里走在病区,留观区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忽然就觉得有些遥远。
朱砂默默的点点头,喝了口汤,汤汁浓厚鲜醇,一定是熬了许久,久到骨肉分离连骨头都已经酥烂的地步。
“这时候咱们病不得。”
朱砂叹了口气,又想起问他,“你吃过了么?”
苏礼铮坐在她旁边摆弄手机,闻言手指头顿顿,点头应道:“已经在家吃过了。”
他说的是朱家,每次他去盛和堂,一定会吃了饭再走。
起先他觉得不好意思,到后来,却也习惯了,将朱南夫妇等人的口味记得一清二楚。
等他说完,朱砂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只好又沉默了下去,他们之间看似有许多交集之处,盛和堂、朱南和霍女士、工作,能聊的人和事仿佛有许多,可细细一想,能说的却又不多。
朱砂安安静静的吃完饭喝完汤,将空了的饭盒装好,又放回了桌上。
她望着蓝底白花的花布,忽然想起一张照片来,“苏礼铮,我昨晚……在爷爷的笔记本里发现了这个……”
她将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翻出来给苏礼铮看,苏礼铮见是一页贴在本子上的日历,不由得愣了愣。
庚午年,己卯月,乙酉日,农历二月廿五。
苏礼铮认真的想了想,忽然明白了过来,试探着问:“那天是你出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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