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与风声被关在檀木雕花窗外面,付清如辗转难眠,好不容易入睡,又做起一个梦。
她还是小时候穿着粉白旗装的格格,站在家门口,目送阿玛去上朝。
花开了又谢,左等右等,却不见阿玛回来。
她跑去屋里问母亲,恍惚间耳边传来轰然巨响,周遭忽地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一团火红烈焰从厢房冲天而起,滚烫的温度灼烧着皮肤,而母亲被那红光吞噬,融化成漫天的血,落在了她身上……
她吓得哭着喊:“救我,救救我!”
有人将她拥入怀里,唤着她的名字,“清如,醒醒。”
付清如突然睁开眼睛,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浑身已经被冷汗沁透了。
几缕月光洒在地面,那样静谧,梦里的惊惧仿佛顿时远去。
她身体打颤,手足冰凉,谢敬遥轻声道:“你做噩梦了。”
过了好久,她平复下来,月色将他的面孔照得格外清晰,乌黑眉目漾着淡淡笑意。
梦境真实得让人觉得似乎踏进了无底深渊,身体不停往下坠,什么依靠都没有。
付清如迷茫而无助地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念了一句:“敬遥。”
他的动作顿了顿。
那种想哭的冲动又开始涌动,她咬牙隐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散落的发丝垂在他手边,她呜咽道:“母亲不在了,我怕。”
“怕什么?”
“我怕一个人,怕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今后……”
这样徘徊的模样,已不是那个在他眼前或端庄,或温婉,或倔强的付家大小姐了。
谢敬遥静默须臾,道:“你还有我。”
似乎包含柔情,又说得异常自然。
他的手掌覆在她后背,慢慢地,轻轻地拍着,拂去焦灼。
付清如依偎在他怀里,手缓缓贴在他的前襟上,感受来自那里的热量和心跳。
好像自己是海浪上漂泊的小舟,抵达了安全港湾。
她说:“你要在,要一直在。”
屋内盛满迷蒙的夜色,树影投在珐琅屏风上,仿佛是幅水墨画。
“即使死亡,你的母亲都是爱你的。”
谢敬遥停顿片刻,又道,“而有的人,很小就没有母亲,甚至生来就被抛弃。
比起别的,有什么重要?”
付清如摇头。
很奇怪,这个人在不久前还是最不愿扯上瓜葛,最想让她逃离的,但此时,她居然产生一种异样的依赖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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