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q正传》发表以后,我写过一篇小文章,略加以说明,登在那时的《晨报副镌》上。
后来《阿q正传》与《狂人日记》等一并编成一册,即是《呐喊》,出在新潮社丛书里,其时傅孟真罗志希诸君均已出国留学去了,《新潮》交给我编辑,这丛书的编辑也就用了我的名义。
出版以后大被成仿吾所挖苦,说这本小说集既然是他兄弟编的,一定好得了不得。
——原文不及查考,大意总是如此。
于是我恍然大悟,原来关于此书的编辑或评论我是应当回避的。
这是我所得的第一个教训。
不久在中国文坛上又起了《阿q正传》是否反动的问题。
恕我记性不好,不大能记得谁是怎么说的了,但是当初决定《正传》是落伍的反动的文学的,随后又改口说这是中国普罗文学的正宗者往往有之。
这一笔“阿q的旧账”
至今我还是看不懂,本来不懂也没有什么要紧,不通过这切实的给我一个教训,就是使我明白这件事的复杂性,最好还是不必过问。
于是我就不再过问,就是那一篇小文章也不收到文集里去,以免为无论哪边的批评家所援引,多生些小是非。
现在鲁迅死了,一方面固然也可以如传闻乡试封门时所祝,正是“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的时候,一方面也可以说,要骂的捧的或利用的都已失了对象,或者没有什么争论了亦未可知。
这时候我想来说几句话,似乎可以不成问题,而且未必是无意义的事,因为鲁迅的学问与艺术的来源有些都非外人所能知,今本人已死,舍弟那时年幼亦未闻知,我所知道已为海内孤本,深信值得录存,事虽细微而不虚诞,世之识者当有取焉。
这里所说限于有个人独到之见独创之才的少数事业,若其他言行已有人云亦云的毁或誉者概置不论,不但仍以避免论争,盖亦本非上述趣意中所摄者也。
鲁迅本名周樟寿,生于清光绪辛巳八月初三日。
祖父介孚公在北京做京官,得家书报告生孙,其时适有张——之洞还是之万呢?来访,因为命名曰张,或以为与灶君同生日,故借灶君之姓为名,盖非也。
书名定为樟寿,虽然清道房同派下群从谱名为寿某,祖父或忘记或置不理均不可知,乃以寿字属下,又定字曰豫山,后以读音与雨伞相近,请于祖父改为豫才。
戊戌春间往南京考学堂,始改名树人,字如故,义亦可相通也。
留学东京时,刘申叔为河南同乡办杂志曰《河南》,孙竹丹来为拉稿,豫才为写几篇论文,署名一曰迅行,一曰令飞,至民七在《新青年》上发表《狂人日记》,于迅上冠鲁姓,遂成今名。
写随感录署名唐俟,唐者“功不唐捐”
之唐,意云空等候也,《阿q正传》特署巴人,已忘其意义。
鲁迅在学问艺术上的工作可以分为两部,甲为搜集辑录校勘研究,乙为创作。
今略举于下:
甲部
一、《会稽郡故书杂集》。
二、谢承《后汉书》(未刊)。
三、《古小说钩沉》(未刊)。
四、《小说旧闻钞》。
五、《唐宋传奇集》。
六、《中国小说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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