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脑中几乎同时闪过了一个想法,他们面面相觑,一脸惊恐地互望着,小心翼翼地道:“难不成……是……是那位?”
能御龙的僧人,举国上下,他们也只能想到一个人——
那位神秘至极、从不曾露过真容的国师。
有时候,坊间流言传起来的速度快得惊人,仅仅一晚,花枝县的街头巷尾便疯狂流传开了一件事——国师出现了!
那间不甚起眼的客栈骤然门庭若市,那两位店小二被官府盘问完,又被街坊邻里一顿盘问。
只是在花枝县沸反盈天之时,被议论的和尚和黑龙正从清平县附近的一片野湖里往岸上游。
石头张和陆廿七还没从上天的惊吓中缓过来,浮尸似的漂在湖面上,被玄悯捡上岸后,目光呆滞地瘫了许久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江世宁再度被拍成了纸皮,黏在岸边的一根枯茅草上随风哆嗦,边哆嗦边望着远处的亭楼,冲薛闲道:“祖宗,求你下回能不能换个不这么刺激的落地方式?”
薛闲抬手一指远处的城门,满不在意道:“反正落地了,还省了车马费,看看那城门,上头的字认得全么?来,跟我念,清——平——县——”
“都把你送到你长姐城门口了,还嫌东嫌西的,要不要脸?嗯?”
第44章疫病县(二)
这姓薛的是个生来就要干大事的,哪怕带人逃跑也要跑得惊天动地、雷鸣云涌,好像声势但凡小上一些就配不上他的脸似的。
他下身不大便当,尾巴难以配合得当。
“一路上全凭我招来的狂风或推或托才能把控着点儿方向。”
薛闲浑身湿透地倚树坐着,拍了拍他的腿,懒懒道:“你就是用脚想想,也知道多少会有些不稳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事实上,并非“有些”
不稳当,而是十分不稳当,可谓惊险至极——
这一路上石头张全程都在疯狂祈祷这祖宗的爪子钩得紧一点儿,他只恨自己没有八只脚,不能像那墨斗鱼似的死死缠在龙爪上。
每当薛闲在云中翻滚上一圈,或是腾得更高,他总是一边激动得难以自抑觉得自己升了天,一边又吓得吱哇乱叫鬼哭狼嚎,当真是刺激得魂都丢了。
在天上浪着的时候,江世宁还有所庆幸,觉得幸好自己明智,在客栈就变回了纸皮模样滑进了陆廿七怀中暗兜里。
纸皮分量轻,暗兜掩在衣襟内,也不用担心会摔掉下去,总不会像石头张那样狼狈,斯文扫地。
谁知他这庆幸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薛闲速度太快,落地的时候光凭风已经拦不住了,他尾巴不好控制,一时想不到更合适的方法,便挑了个看起来够深够广的近城湖作为落脚点。
那样大的一条黑龙,这样径直冲下来,指不定能溅掉半湖水,轰碎一整节城墙。
这祖宗多聪明啊,他眼看着刹不住车了,半道里将众人一抛便变回了人,还不忘在那瞬间从玄悯手里把衣服揪走了。
于是,就听砰砰砰砰的几声响,众人一个接一个砸进了水里。
薛闲刚落水,便被玄悯拦腰捞了一把。
说是两人往岸上游,其实薛闲这半瘫只象征性地动了动手腕,实际上是被玄悯带着上岸的。
石头张和陆廿七还只是被水狠狠拍了一把,江世宁差点儿直接被泡烂了——区区一张纸皮,又不是铜皮,这都遭了几回罪了。
他被玄悯拎出来挂在枯茅草上晾干的时候,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然而手脚却半点儿不敢动,怕稍微一动,臂膀大腿断一地。
江世宁心有余悸:“祖宗你怎么想的?”
在那么高的地方就直接把人扔了?
薛闲手肘架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随口道:“灵机一动。”
“……”
江世宁默默呕了一口血。
这祖宗背后倚着树,身上的黑衣是匆忙间胡乱披裹上的,半挂不挂的,颇有些浪荡不羁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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