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大的小男孩,大冬天光着一双小脚丫跟着妈妈走了几百米。
终于女人绷不住了,她转头飞快跑回来抱了抱他。
好多年了,张淙已经记不清她的字字句句,只记得她哭成了个泪人,大概是说:“妈妈没本事,姥姥还病着,妈妈养不起你,但你愿意跟妈妈走吗?”
张淙当时歪着个脑袋就寻思了。
如果你真的想带我走,会大晚上不告诉我悄悄走吗?其实这么说也不对,你都哭成这样了,大概是真的想带我走,但也不是“那么”
想。
于是张淙站在那儿,因为一个“那么”
,幼稚地带着点气性,没去牵他妈的手。
而那女人瞪着他看了好半晌,看到月亮都歪了,也没再抱他一下。
她只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棒棒糖,花里胡哨的,塞进了张淙的裤兜。
那是张淙目前为止见着他妈的最后一面。
自从这女人走了以后,张淙的爹就更变本加厉了。
他以前只占了赌,后来又开始嫖。
甚至把女的带到家里来嫖。
张淙有段时间最爱干的事就是起个大早,看那些姿色平平的女人从他爸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几张钱票子。
也不知道张汉马从哪抠来的钱嫖女的。
渐渐张淙长大了,他就没那么无聊了,他也不叫“爸”
了,他开始叫他张汉马。
少年的骨骼慢慢成热,打人开始疼了,没教养的孩子不学好,张淙也终于无师自通了大逆不道。
有一次张汉马那边动静太大吵他睡觉,他半夜踹开张汉马的门,拎着苕帚进屋,把他和床上的女人一起揍了一顿,从那以后张汉马就没再带人回家。
张淙觉得其实不是自己揍那一顿的效果,而是他们终于搬了家,搬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张汉马嫌丢人才没领回家。
张淙十四岁以前最纠结的就是要不要把张汉马弄死。
十四岁以后最纠结的就是要不要把自己和张汉马一起弄死。
只是有的时候张汉马偶尔不喝酒了会像个人,甚至像个爸爸。
他会给张淙学费,会给张淙买件棉袄,会在腊月三十给张淙买一桌肯德基。
虽然买完他依旧没鼻子没脸,但真的买了,真的花了钱的。
——这钱没给任何屋里外面的女人,是给张淙花了。
虽然一年三百六十五,他像人不足六十五,但就是这六十五,就是这给他花的钱,让张淙的纠结,变成了更难的挣扎。
而张淙唯一比较舒坦,从不挣扎也不纠结的是——张汉马让他恶心,还有酒臭味让他恶心。
张淙没那么矫情,这就是生理上会吐的那种恶心。
他今天就又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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