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丽华道:“军中向来禁酒,你作为主帅难不成还背地里偷酒喝?”
吴克善笑了一笑,道:“心烦意乱的时候难免要小酌几杯,你可要为我保密,出去后不许乱说。”
秦丽华摇头含笑不语,吴克善看了看她,只觉她越看越漂亮,越看越顺眼,长叹了一口气道:“也认识你这么久了,你老实告诉我,你当初单骑入营,真的是想要以身相许解救石柱百姓?”
秦丽华撕开一片鱼肉,小心翼翼地将肉里面纤细的鱼刺清除掉,再放入口中咀嚼,一边吃一边道:“要不然呢?你认为我要干什么?”
吴克善笑道:“我看你也不像笨蛋,居然做出如此荒谬的事情来,危险而毫无意义,一定有其他特别的缘故,让我想想,对了,你一定是想摆脱城里的某些人,故意找借口逃出来。”
秦丽华被他说中心事,登时被那鱼肉呛了喉咙,大咳起来。
吴克善笑道:“瞧把你给急的,我说的没错吧,能值得你如此甘冒奇险的人,要么是父母家人,要么是情郎,你告诉到底是谁呢?”
秦丽华红了脸,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对他道:“原来你早知道了。”
原来当初秦丽华的姑妈竭力阻止她跟赵羽的婚事,她心中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偷偷去找赵羽又下不了决心,毕竟私奔的名声实在恶劣,她根本无法面对族人,回到石柱县之后一直郁郁不乐,连带着对姑妈也十分不满,整个人日渐消瘦起来,后来吴克善派兵围了石柱实行严厉封锁,眼见着粮草告急,一批又一批的人死去,她这才以挽救石柱百姓名义出城与清兵谈判。
她姑妈见没了别的法子,只得同意了她的请求。
原本想着清兵撤兵以后就离开吴克善去找赵羽,可是后来她又好奇清军的行军布阵,这才暂时留了下来。
吴克善见她这么一说,不由笑道:“我不过猜测而已,没想到居然猜中了,可你达成目的后为什么还留在我军中,难道想将我军的机密都偷了去?”
秦丽华笑道:“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觉的这根本没什么意义,你们行军打仗的方法我已经领教过了,其实也没什么新意,要数军法战阵最厉害的当数戚家军法,大明将领人手一本,可结果怎么样,还不是没用。
我之所以留下来,一是因为我习惯了军营的气氛,二是你们的目的地和我一样,我要找的人现在也在北京。”
吴克善叹道:“那他到底是谁?说出来让我听听,值得你千里迢迢甘冒奇险去找他,万一你找不到人该怎么办?”
秦丽华正要说话,忽然眉头一邹,站起身来放眼望下游望去。
吴克善道:“生什么事了?”
秦丽华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腥臭味?”
吴克善道:“这鱼肉没有放姜葱蒜,当然很腥臭了!”
秦丽华摇了摇头,突然神色一变道:“不好,这腥味跟昨天那头蛟的气息差不多,从下游吹上来的,我们赶紧跑。”
吴克善听了胆寒不已,二话不说拉着她往上游跑去,两个人一前一后飞奔起来,只是秦丽华有病在身,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两个人不动还好,一动就听见后面的动静大起,秦丽华回头一看,虽然看不见蛟的影子,却能清楚地看见那远处的草丛以极快地度倒伏了下去,连大树也未能幸免。
吴克善拉着她不过跑了一里地,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肺都要炸了,连忙甩开他的手喘息道:“别跑了,我们逃不了的。”
吴克善急的连声道:“那怎么行,不然我背着你吧。”
秦丽华却执意站在原地不动,推了他一把道:“背着我你更加逃不了,你自己先逃吧,说不定我能对付它。”
吴克善却不肯独自逃走,站在她身后道:“你有办法能制服这么大的蛟?”
秦丽华喘息道:“没有绝对把握,但可以试一试,逃是没用的,它迟早能找到我们,这玩意已经有了灵性,有时候比人还聪明,又爱记仇,只怕昨天我们打扰了它的灵修,它记下了,这才不愿离开此地,守在外面等我们出来,我反正是跑不动了,只能用自己的性命赌一赌,你还有机会逃命,没必要跟着我冒险,快离开这里,跑啊!”
说毕推了吴克善一把。
吴克善却浑然不动,哈哈一笑道:“你这什么意思,我吴克善好歹一军统帅,岂能躲在女人的裙子后面畏畏缩缩,要死咱们一起死,要活咱们一起活,大不了以蛟腹为墓,以龙为碑,说起来也不错,试问天下有几个人能获此殊荣?”
秦丽华见他如此说,心中暖意更甚,她是名门之后,也曾结交过不少达官显贵,这些男人要么天天抱着四书五经成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要么是只会纸上谈兵,一见鲜血就尿裤子的假英雄,此次回到石柱县,她就见到了曾经指腹为婚的唐家公子,此人满腹文采,一副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潇洒劲还差点把她给迷惑住了,谁知清兵一旦围城,他就现了原形,吓得尿了裤子,连走路都要下人扶着,可悲可叹可笑至极。
像吴克善这般的男人实属少见了,也不知赵羽会不会也像他这样不顾生死来保护自己,她想到这里,对吴克善好感大起,正色道:“呆会想要活命,你别乱说乱动,我做什么说什么你只管跟着做就是了,千万别自作主张。”
吴克善刚点完头,那头蛟已经飞快地游了过来,它见这两人忽然不再逃跑,看起来也有些疑惑,于是停止游动,昂起巨,吐着红信子,细细地打量起两个人来。
这时秦丽华突然两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道:“敬禀上尊神龙,我等小民突遭山洪水灾到此,无意间冒犯仙家之领地,扰神龙之灵修,此万死不辞之罪,原该虚心领受,只是神龙千年修行,实属不易,徒增杀业,有违天意,祈愿神龙放过我等,出去之后绝不将此间事与他人讲,惟愿神龙早日修成正果,飞天潜海,遨游寰宇。”
diyibanzhu说毕拜了几拜,吴克善也亦步亦趋学着她。
那蛟听了两人这般言语,低下头慢慢靠了过来,那红信子激烈地抖动着,与普通蛇的信子不同的是,这条蛟的信子已经不再开叉,已经变宽变大,正是那龙舌的雏形。
吴克善和秦丽华低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那红信子却已经凑了过来,在他们头上、脸上反复添了几下,留下浓稠的黏液,腥臭难当,只觉湿湿热热的十分滑腻,吓得二人一动不动僵在那边,内心却翻江倒海,怦怦乱跳着。
那蛟舔了几下,方才直起身子,抬起龙头来,仰天出一声大叫,生如老牛,数里之外都能听见,一时密林中的飞禽走兽吓得四处乱跑乱飞,天上也跟着风云变色,方才还晴朗的天空,突然间阴云密布,狂风大起。
二人正不知所措,那蛟却忽然停止了鸣叫,慢慢地低下身子,最后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吴克善忍不住道:“神龙这是何意?”
那蛟显然不能讲人话,只是不语,秦丽华却现这蛟的头上好像冒出了一个角,虽然很小,只有人的小指那么长,但她明明记得先前这个蛟没有角,此时却长了起来,说明刚才的话居然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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