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绰满是泪痕的脸露出冷峻的笑意,擦泪的手绢掩着口鼻,声音瓮瓮的又格外清晰:“太后与渤海王合谋叛变,已经让陛下按原议,送到先帝的陵寝去了。”
“可以请回来!”
那人是个契丹贵族,说话毫不相让。
完颜绰还在沉吟,王药接口道:“启禀皇后,下臣负责禁军的记室之职,来往军机要件——不管是快马加急的,还是信鸽传递的——都从臣所属职司先行筛选。
今日凌晨,护送太后的禁军飞鸽来书,太后趁夜中中侍不备,已然悬梁自尽,留下遗书说无面目见先帝,求以帕覆面,葬在先帝陵寝之外。”
完颜绰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然后狠狠把断裂的指甲一摁,疼得泪花都冒出来,颤声道:“怎么……怎么会这样!
……”
“皇后殿下节哀!”
王药几乎不动声色,弓腰行了一礼,随即目光瞥向那个发难的:“不知何律大人,为何一定要太后回来?莫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想以此来打击皇后?”
大殿前方“咕咚”
一声,北院夷离堇完颜速眩晕倒地,身边人眼疾手快,扶着他没有摔到头。
皇后从殿上丹墀上飞奔下来,掩涕道:“阿爷!
你还好么?!”
她咬着牙,指着发难的那人说:“我知道你!
你素来和我父亲不睦,唯恐没有气到他的法子!
此刻,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她拔下头上一根金钗,一头乌云似的长发瀑布似的落下来。
大家看着皇后完颜绰把沉重的金钗愤然掷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外头得了示意的禁军,拿着金瓜斧钺冲了进来。
完颜绰指着那人,怒喝道:“陛下不在了,你想欺负我一个寡妇?你做梦!”
金瓜带着风声挥过去,那人被砸中后脑,声儿都没有发出就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大家才看见他的皮冠下头,“汩汩”
地流出鲜血和脑浆。
完颜绰站起身来,环顾大殿,仿佛她比所有魁伟的男人都要高大,气势都要逼人。
“很好!
谁想做第二个?”
王药“咕咚”
一声带头跪下。
其余人不管服气与否、相信与否,也随众跪倒在地。
完颜绰深吸一口气,满足几乎要充溢出来。
然而,她小腿上一阵痛,低头一看,她的父亲,没有说话,像是抓握着她的腿想站起身,实则是用指爪,深深地掐在她的肌肉里。
☆、玉田新声
平定上京,比完颜绰想象得要容易,但是父亲悲恸病倒,又出乎完颜绰的意料。
欲要成事,必须有亲熟可信赖的人,完颜绰现在却只有依赖父亲一族在朝中的树大根深,所以不得不放下皇后的身段,在严密的护卫下亲临北院夷离堇的府邸,探望卧床的父亲。
在外头是威仪赫赫的皇后,进了完颜府,还需按家礼拜见父母。
完颜绰坐在父亲的榻边,看着母亲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正在一匙一匙给父亲喂药,全部喂完了,似乎才想起还有个女儿在身边,转头道:“阿雁,你阿爷有话对你说。
你们好好听,好好说,别闹意见。”
她的母亲姓萧,是远支的皇族,夏国正式立国才三代,等级亦不如南边的晋国森严,家室之中,虽分主内主外,倒不似汉人格外强调“夫义妇顺”
之类,母亲虽未生子,仍是家中说一不二的主母,纵使对当了皇后的女儿,也不假辞色,倒是完颜绰自己讪讪的,陪笑道:“阿娘放心,阿爷的话有道理,女儿自然是听的。”
完颜速拭尽嘴角的药汁,望天想了一会儿才说:“阿雉自己愚蠢,与太后闹将起来,本来就是不智,这事谁都怪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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