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技巧是他从前琢磨出来的,离去三十年,似乎还没人做出相同之事。
他一共画了四幅,春时花繁香幽,夏日竹深风清,秋夜月圆枝头、鸟鹊鸣啼,冬景雪覆檐瓦、红泥小火炉上酒香四溢。
最后一笔落成,沈倦丢开笔,靠到椅背上。
“打算都卖了”
沈见空从古卷里抬眼,目光一一掠过沈倦的画,落到他脸上。
“不,留秋冬两幅。”
沈倦低声道,声音听上去分外疲倦。
“为何”
“给竞拍留点念想,确保日后升值。”
说完,沈倦垂下眼皮,打了个呵欠。
他长睫立刻沾上水光,湿漉漉的,像是一场春夜微雨。
“困了”
沈见空了眼漏滴,亥时五刻,沈倦画了整整两个时辰。
沈倦躺在椅子里,眼皮不抬,应都懒得应。
沈见空凝视他片刻,又问“在这里睡,还是回明光峰”
没有回应。
不过须臾,被问之人已经睡着了,睡得毫无防备,呼吸均匀绵长。
那便是在这里睡了。
沈见空在心里替他做出回答,又道此人睡便睡吧,明知停云峰夜里风大,却不顾惜身体。
沈见空往房里置了张榻,把沈倦抱过去,为他盖上被褥,接着再置一扇屏风,为他挡去烛光,世才坐回桌后,继续。
他在浩繁卷帙中翻查一夜,无甚收获。
辰时末刻,沈倦从沉眠中醒来。
停云峰山顶的上午,与旁的地方格外不同。
这里不怎么听得见鸟叫,也无往来人声,充盈耳畔的唯独呜呜风啸,旷远而苍凉。
沈倦有些嫌吵,翻身一拉被子,将脑袋给蒙上。
却有一股轻飘飘的风阻止他的动作,将被子给扯开,俄顷,他听见沈见空说“已是日上三竿,再睡下去,整个白日都过去了。”
“你的白日这般短”
沈倦抗拒地不睁眼,初醒时刻声音微哑,听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起床了。”
沈见空沉声道。
沈倦又一次翻身,慢条斯理卷动被子,滚到床榻最里面。
“我帮你起”
沈见空眉稍微动。
话音落地,那股与窗外烈烈山风截然不同的气流再度涌向沈倦,剥笋似的剥掉裹在身上一圈又一圈的薄被。
这还不算完,沈倦被捞走被子的下一刻,枕头也被抽走了。
沈倦撩开眼皮,瞪了虚空一阵,说“沈见空你好烦。”
“那就起床。”
沈见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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