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知栩这一年,鲜少去其他妃嫔那儿,他若不是忙着在朝堂党争,就是忙着与长公主对峙。
亦或来椒房殿休息。
林宜妃自不在乎的,她活得我比洒脱,每日写字、作诗、抚琴,根本无视其他。
她曾对我说她入宫就是为扶持着自己的那不争气的世家大族,维持体面而已,什么情情爱爱于她而言,都是浮云。
她说她即便不入宫,也断不会想着嫁人,她府门口垂帘门外的凡尘男子不过是搀她的家世、美貌与芳华,才华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外貌的附加品罢了,她一生的梦想是要远走山河,过该绽放就绽放,该飞扬就飞扬的人生。
她字写得比我好,不仅会抚一手好琴,还写得一手好诗,特别是吃醉了酒时,皇城的繁华与萧瑟,人世间的红尘与烟云,寂静里的忧愁与坦然……在她的诗中仿若一笔成画。
我有一次,试着将她诗中的场景拿笔画下来,但总觉得很浅,画不出神韵。
可林宜妃看到却笑了,她说皇后啊,你我若不是圈在后宫这牢笼里,或许可以一起远游,做一对不寻常的女子。
她给我讲世间之大,讲山河之远,我从未见过那样的世界,眨巴着眼睛,拼了命也想象不出。
我的一生仿佛被困住了,我不敢想象皇宫外的生活,也从未奢望能从这里走出去,甚至连幼时的记忆都变得浅薄。
可我挺佩服她的,她不是我想象中那个只会琴棋书画的温柔女子,她那柔情的背后,竟还藏着不同寻常的洒脱。
而南昭仪,更是无所谓,她是这宫中唯一未侍寝的妃嫔,心里从未曾装过江知栩,她的心里啊,只有大漠孤烟直,戎装杀敌上战场。
可我,却误了她。
不过南昭仪是个不记仇的,她特别豪爽地拍拍我,说皇后妹妹,没得关系,乐观点想,我终究是个女子,驰骋沙场只是梦想而已。
且若不入后宫,我爹和阿哥也挥不了那般潜质,他俩当不了将军,此生就埋没了。
至于月惠妃,她告诉我说不管皇上是谁,她都注定会被内务府爹爹送进宫来,她是前太后娘家唯一的适龄女子,是要保血脉的。
且天降一女,她可以不用自己忍受生育之苦,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看着她那乐观的性情,心中却有说不清的酸楚。
不过,其他妃嫔就没有那么豁达、好脾气了,几个阶位低一些的,只敢怒不敢言,但章贵妃和汪瑾妃,瞧我时那森森的恨意都快溢出来了。
搞得我不仅要小心提防长公主,还要日夜提防她俩。
别说画画了,我这一年,连觉都睡不下去,即便睡着了,也是整夜噩梦,梦到长公主狰狞的笑,梦到祖父和爹爹满身血污,梦到我和江知栩站在悬崖尖顶,梦到百姓齐聚,指着我怒骂、咆哮,说都是她,那些贼人就是她的家人……
章贵妃有一日,甚至当众对我冷嘲热讽,说想不到皇后年纪不大,倒惯会争宠媚人之术,能坐上高位,看来也不单是凭借家世,也实在是自身手段了得,妹妹真是自叹不如啊。
我无可奈何的笑笑,说章贵妃真是折煞本宫了,你比本宫要大上许多,怎可自称妹妹?
章贵妃快把白眼翻到头顶,冷哼着说皇后知道就好,皇后还年轻,最好不要学什么妖媚之术,当让皇上雨露均沾才是。
哎,这宫中真是,唯一敢对我如此说话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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