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死去了几个下人。
这件事本来不足为奇。
在偌大的禅院,死去的人犹如转瞬即逝的浮游,没等到被看见就零落成泥。
但我明显感觉到了,这紧绷的气息。
不再有人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不再有人变着法来找我的麻烦,也不再有人惦记我肚子里的、压根不存在的禅院家的种。
真人在半夜溜进我的房间,秀美的脸上往往还残留着滚烫的血,它愉悦地捏着恐怖玩偶,凑到我面前,笑得乖巧又可爱。
但我闻到了,上面有血的味道。
上面有人的味道。
上面有,我的同类的味道。
真是奇怪。
我看着他们痛苦或哀伤的表情,心中毫无波澜,只剩冰冷的麻木。
像是被实验之后去除掉感情的人。
真人凉透的脸颊凑过来,和往常一样蹭我的脖子,长到肩头的发丝是滑腻而刺痒的触感,我不堪其扰。
罕见地耐心找了一根红色的头绳,将它的发丝扎成了一个低低的马尾,更显得它像个乖巧的少年。
它眯着眼睛,语带满足:“谢谢山惠~”
咒灵居然都会开口道谢。
我没有回应,只是一如往常一样坐在窗边,双眼漫无目的地望着天空,寻不到月光的尽头。
“今天呐,真人差点死掉耶。”
它习以为常地开口。
我转头,注意到了它耳后被削掉的一缕发丝,那是不自然的一簇短发。
真人捧着脸,有些向往道:“山惠想要的种子,在那家伙身上,我和他打了一架~”
“直哉少爷吗?”
我问道。
“嗯嗯,就是那个大少爷啦,想不到他还蛮厉害的,把真人的胳膊都打断了。”
真人把胳膊伸过来,上面又多出了一条缝合线。
咒灵似乎都拥有着超凡的恢复力,但这种恢复力却和咒术师持有的反转术式完全不同,真人就是最好的示例。
它能够将自己主动分割、也能在受伤之后很快恢复,但身体上却会留下一条条的缝合线。
那些密密麻麻的线,是它曾经差点失去生命的证明。
只有真正能威胁到它生命的攻击,才会留下这些证明。
我垂着头,去看它的伤痕,轻轻地用指腹摩擦过去,接着柔声道:“会痛吗?”
真人愣了愣,脸上流露出某种表情,却转瞬即逝,又变得无害起来:“山惠是傻瓜吗?咒灵怎么会觉得痛呢?”
“而且是件好事哦,真人获得了新的能力,要来试试看吗?”
它银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像是一汪泉水,里面流淌着皎洁而深沉的光晕,这样的一双眼睛,却无比眷恋地望着窗边的我。
像是诱惑一样。
不知为何,我不自觉地点点头。
真人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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