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并未掌灯,黑沉沉静悄悄,骆苕被凌文袤圈禁在窄床上,脸面被他的气息缭绕,她闭了闭眼,轻道:“凌文袤,去掌灯。”
上面的人不为所动,不知过了多久,在她短促一声颇为无奈的叹息后,听见他说:“躺着别动。”
凌文袤抬身收手,在窸窸窣窣中不过片刻明灯被点亮,屋内豁然开朗,他扭头看了骆苕一眼跨步往外间去。
这一眼给的明明白白,是让骆苕别动的意思。
他掐算时间又恰到好处,在外间门口迎来了吴主事飞奔送来的药,两瓷罐清创药和两瓷罐褪伤药,是刑部褪伤上乘的良药。
吴主事心思细,他差人烧的滚烫热水也随后送了过来,离开时吴主事说:“凌郎中若还有别的吩咐,您让宫官喊一声下官,下官随时候着。”
凌文袤嗤了一声,不温不火学起张牧的词句:“这刑部谁爱干谁干去,上好药我也该回府了。”
吴主事一哑,抖了抖双眼无声退去,申怡在送进里屋滚水后也退去监舍外,立在屋檐下盯着天际一动不动。
里屋的骆苕看着铜盆内袅袅升起的水烟,伸腿下床想去拧巾帕,凌文袤提步按她回床,坐向床沿,笑问:“会替人宽衣?”
身体随着话音往上再挪一挪让她能够的着,指了指帯銙说,“不会我教你。”
骆苕气也不是烦也不是,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谈笑自若地逼她躺着伺候人。
只能顺着他,伸手解去他腰间的帯銙,解完之后身体向上挪了挪蜷腿坐起来,寻到衣袍系带抽解开,轻轻掀开外侧衣襟,再慢慢掀着粘黏住的里侧衣襟。
凌文袤嫌她动作慢,直接自己褪去衣袍丢在一旁,骆苕瞧着他被鲜血染红的中衣皱了皱眉,伸手解开系带,在凌文袤故意出的“嘶嘶”
声中把中衣褪下。
骆苕视线偏去铜盆。
凌文袤将铜盆里的滚烫巾帕挑起,放凉片刻拧好递给她。
骆苕接过小心翼翼擦拭污血时说:“凌文袤,我想救其他九位文士,反正你已经将我卷进来,罪再重一些也无妨,若不然对不起今早聚集在公主府门前的寒门子弟,经此一遭,只能救下我的先生未免太无能,日后想用他们这些寒士必定会有难处。
况且,我这把刀比他们更加锋利更加好用,我甘愿受你们的指使。”
又说,“我想你们凌氏并非真的打击寒门。”
骆苕身后有一众老臣和皇太后,无论如何,她并无性命之忧。
凌文袤眼波凝滞,停顿在她鼻尖。
此次假借长公主之手,他只想保取伏旼一人,刑部大动要革除凌烨只能算一件小事,地官府要摘除小司徒上大夫何嘉才是重中之重,这都是在利用长公主拼死会救下伏旼的决心,伏旼拿着骆苕所串供的诉状要协助长公主去核实彻查何嘉的罪行,若堪用,摘除何嘉之后强按给伏旼合适的官职,也算是给长公主扶一扶脸面。
后续还要打击豪强给予世家警示。
至于旁的九位文士得看他们自己的运道和造化。
明日聚集在刑部门前的声势越大,越能引起世家京官的注意,那些坐稳肥差的世家京官自然不惧一直被他们瞧不起的寒门,但人数越多,朝廷便会越重视。
九位文士所誊写的诉状本就是用来混淆视听的,诉状上面动不得的人自会逐步秘密处置。
骆苕想救全部的人,这条战线拉的太长凌氏不好把控。
想多启用寒门子弟,现下不是最佳时机。
凌文袤拢了拢眉,轻问:“你可知伏旼能自保,是因招供诉状上何嘉的罪行是你告知的?”
“不知。”
骆苕不想去深究其中细节,伏旼被迫招供还是主动招供已经无关紧要,“墨守先生能自保是他的本事,再说牵扯到垌县,说是我告知的最合适不过,你们本就想利用他也想利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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