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伤着,无甚大碍。”
她话落,扶着嬷嬷继续往前走,忍耐着脚踝处钻心的疼,咬着唇瓣,将那菱花般娇嫩的唇咬得泛白乌青,也没说上一句疼。
一旁的陈晋眼力却却极佳,又是多年习武的人,自然看得出云乔眼下,已经疼得要命,无非是咬牙硬抗。
他低首抱着长剑,指腹无声抚过方才她指尖攥握过的地方。
无声低叹,心底思绪说不清的复杂。
她还是少时的性子,倔强得让人心惊又爱怜。
她也果然,半点没想起他。
也是,当年巷子里富商人家精心娇养的女娘,怎么会记得,在她家做长工的贫贱少年。
若是云乔那位小丫鬟在,或许倒能认出陈晋来。
云乔婚后日子不顺,那小丫鬟每每恨上沈砚,偶尔就会提一句当年云乔邻居的那位被寡母抚养长大,曾在云乔家的铺面做过长工的少年。
陈晋这个名字,云乔会觉得耳熟,也是因为小丫鬟曾同她提过,当年那位被寡母抚养长大的贫贱少年郎,曾向云乔提过亲,被云家兄长嫌弃家贫,后来从戎参军,在京城谋了职位。
只是云乔记性不好,也从未将小丫鬟偶尔提到的这个邻家少年放在心上。
在她的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陈晋,是十四五岁,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忘记了当年的人和事。
自然不曾认出陈晋,不曾记得陈晋。
可陈晋,却一直没有忘记过她。
云乔十三岁从西北边塞回到江南的扬州城,被父母嫌弃野性难驯,责怪她被祖父母养坏了性子,白瞎了一张国色天香的绝美脸蛋。
为了驯服她,为了让她听话。
云家的家法不知动过多少次,云乔少时也不知跪了多少次祠堂,抄了多少遍女戒。
她少时便爱掉眼泪,却从不认错,被打断了骨头,在祠堂里罚跪,一个劲的掉眼泪,就是说不出半句自己错了。
或许,也是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
云乔野性难驯,她的父母又对她倾注莫大的希望。
十三岁到十五岁的那两年里,云乔不知受了家里多少折磨。
她无数次的想要挣脱,最终却被生生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学会了女则女戒,学会了温婉柔顺,扔了马鞭换上长裙,举止温婉贤淑,成了父母口中,最得意的女儿,如了他们的愿高嫁。
那几年,陈晋在云家帮忙做事,好些次,撞见过她被罚,也好些次瞧见过她掉眼泪。
他见过她的倔强,知晓她骨子里是什么样的性子,曾悄悄把她那个被云夫人扔了的马鞭捡回自己家去。
后来云老爷离世,云家没落。
陈晋是知道云乔兄长好赌成性的,也是知晓云乔那兄长和母亲就是将云乔看做能赚钱的物件。
他怕他们为了还赌债,真会把云乔卖去肮脏地方,于是舔着脸上面求亲。
云家拒绝了他,在他意料之中。
好在,云乔后来嫁人了。
嫁给了知府的公子。
他知道那位公子浪荡,可他想着,总归是高门贵夫人,她会衣食无忧,会有人相护。
何况,他一直知道她是精心养出的美玉,合该被人拿金银娇养,万不能落入贫贱之家一生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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