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两者之间似乎只剩下了唯一一种关系。
单纯的利害关系。
牵牛几乎喘不过气来,它呆呆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望向了身后逐渐变得漆黑的世界,他说:
“你不是想知道人类做的事情吗?他们做的事情很简单,就像现在这样。”
这是李明都到现在为止总算是听得明白的一句话。
不定型跟随牵牛的视线,看到先前明亮的液态太阳,如今有一半变得漆黑。
所谓的液态太阳本质是对最古老的阿美西亚天球结构的仿造。
不断自我增生的微管结构看似海洋,却犹如一个巨型的大脑。
不定形谱系上的绝大多数动物处在其中都可以完成神经光的沟通。
他们的交流只是生在一瞬间。
神经元结构模拟了动物的复杂、模糊且冗余的并行处理,并且做到了每一个部分都可以替代整体。
纵使一大半微管被摧毁,剩余的结构依旧可以执行全部的功能。
借由联通神经的视觉,李明都清晰地看到了大地覆壳的苍穹破裂的瞬间,岩层像是被风席卷一样开始向着两个方向拉扯和收缩。
整片整片的大被折叠成一块儿,而柱子轰然倒塌,被拉成了一长条。
刚刚见到的恢弘世界在无比高远的夜空下,已经变成了一团行将燃尽的火焰。
“这是为了追击我们……”
李明都清楚地意识到了袭击的来意。
“或许是吧。
他们是为了清缴我们,但又不想用暴烈的手段。”
牵牛冷冷地说道:
“因为这颗星星是有用的,他们想要看到信息,却又不想要我们存活,于是他们采用了一个极为残忍的方法。”
“什么方法?”
牵牛转过头来,说:
“蜷曲空间,把我们做成入射视界上无限坠落的一块。”
视界,宇宙之中最大的谜语。
李明都在千百亿年后听到过太多次的视界。
在又一次听到这个词后,他甚至本能地打了个哆嗦,想到了一片黑暗的虚空。
“所谓的光飞船,在外界看来,它内部的时间是凝固的,是在零的时间内走过无限的距离。
而他们所创造的视界也是如此,利用曲率急遽弯曲了时空本身。
就像是黑洞是在时空间中凿出了一个无限深的洞,他们现在也是在现实中凿出一个几乎无限深并且一直在无限变深的洞。
在这种时空中,粒子同样的运动,时间自个儿变长了,空间也自个儿变长了,于是所能经过的空间和时间就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所有的粒子所做的一切运动在外界看来都会变得越来越迟缓、越来越慢,就好像我们始终静止不动一样。
现在的震荡是因为我们干扰了运行,导致传入分量生了变化,从单向变成了潮汐似的来回拉扯,这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李明都准确地抓住了其中的盲点:
“外部的观测者会看到我们的停息,那只是外部观测者的视角,但我们到底会变得怎么样?”
“当然,我们的信息,我们反射的光、引力波同样会被凝固,变成在入射视界上缓慢坠落的画面。
他们只需要看这幅画就可以分析出一切了。
他们看我们是缓慢,而我们却并非是真正的缓慢,我们的思考所需要经过的运动变成了无数多的时间,可是对于思考本身来说,因为无法意识到时间的真相和时间的单位,所以我们会把外界无数多的时间当做我们的一瞬。
我们会在曲率的推动中临近光,我们的一瞬就相当于外界无限长的时间……接着,震荡会从底部向上而生,潮汐在一半的方向上把我们拉扯,在另一半的方向上把我们压缩,然后,我们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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