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瓦上的烟囱旁长了些不知名的小花,白烟袅袅升起,惊飞了落脚的燕雀,煽动时带起了风,引得小花轻轻地晃,白烟斜斜散去。
隔壁的小屋成了临时的浴房,高高的木桶里蒸腾起白雾,葱白的指尖搅弄起水纹。
司沐贪凉,但此时不过是春始,夜里凉意丝丝沁骨,君若觉得,若是寻常人家,应当是会洗热水澡的。
君若推开门,司沐仍裹着那床被子,想来方才的事对他打击不小。
“去洗澡。”
君若拍了拍被子。
被子里的一团颤了颤,好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嗯”
。
房中蒸腾着雾气,空气里湿漉漉的。
木窗上只糊了一层薄薄的纸,月光洒进来,也被水汽氤氲上潮湿的痕迹,木窗上菱花型的纹样便跟着月光爬上了木桶。
司沐除去衣物,跨坐进木桶中,水温有些热,连带着皮肤也泛起了薄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便潮湿了一片。
“吱呀”
门从外被推开,屋里没什么摆设,只听水声哗哗,司沐将自己沉了下去,仅露出一个脑袋。
桶沿很高,他只瞧见斑驳的木纹,透了水,颜色深了深。
君若手里捧着套月色长衫,放在木桌上。
司沐这才想起换下来的衣服被随意地堆叠在地上,本是想放在凳子上的,但已经脏了,他甚至不敢去看,好像看一眼,便是无尽的心虚。
有清浅的脚步声靠近,羞耻和慌乱攥住了司沐的心跳,落在耳边,擂鼓似的。
君若就站在自己的身前,司沐敛了眸子没勇气抬眼去看她,又往下沉了一些,蜷腿抱着,只墨色的长在水面上飘着。
君若心里觉着好笑,原本只是来送衣裳的,此刻却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君若一手虚搭在桶沿,腕子清泠泠地垂下来,另一手探入桶内,葱白的手浅浅地撩起水纹的心跳。
有哗哗的水声,极轻、极柔、极缓。
司沐觉得自己像是落入凶兽掌下的幼兽,明明可以一掌拍死自己,却轻轻地磨、慢慢地捻,不给人个痛快。
“衣服放在桌上了,待会儿换上。”
君若是故意的,想引司沐说话。
司沐将自己环得更紧了,夹紧了腿,囫囵着开口:“知道了。”
甫一开口,温热的水便咕噜噜往嘴里灌,塞了满满一口腔。
“洗澡水好喝吗?”
君若的声音染上了水痕,柔得一塌糊涂。
君若的声音透过温热的水钻入耳道,明明很轻,但耳道中的水却跟着晃,冲撞着敏感的耳道,就像是她的耳边絮语。
耳道一阵一阵地着热,一时分不清是水温作祟还是别的什么。
君若没等到司沐的回答,微挑了眉,存心戏弄他:“你要是还躲着,我就进来了。”
“哗啦啦”
水声都乱了,氤氲的水汽中透着澡豆略涩的香味,如同江南烟雨中被浸润了许久的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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