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翟城中,风声鹤唳。
隔日,阿姒随陈彦经过南城门附近,忽然听到惨叫声。
她脸色微变“这才两日,胡人便兵临城下了”
破雾一探,原是羯人从颍阳抽aa039出四千兵马,在城外屠戮流民。
“城主为保万无一失,担心折损兵力不利于守城,不肯出战。
更不肯开城门,称流民最好的去处是留在城外分担胡人兵力,也算垂名青史。”
“此话何其无耻”
九郎当即要去城楼上。
阿姒也随之一道。
沿途遇着些无家可归之人,一个瘦弱的乞儿到马车想上来乞讨,被抱走了“小子不要命了这些士族都把我们当猪狗可不会为你停车”
阿姒默然地放下车帘。
她马车上倒有些吃食,但她若给了那孩子,马上便会别的流浪者夺走,甚至他们会伤害那孩子。
就算救得了一人,救得了一顿,救不了下一顿,更救不了所有人。
她救不了他们。
眼下时局,无人救得了。
到了南城门,三人登上城楼。
羯人并未攻城,城墙上分布着守城士兵,有人木然望着城下,有人痛苦闭眼。
震天哭喊从脚下传来,数千人的哭嚎声混杂在一起。
宛若来自地下的恶鬼。
陈彦走到垛墙边,朝城下了眼,便不敢再。
记起阿姒上次手刃陈三爷时的无措,陈彦拉住阿姒“你别了,回吧,我们虽是世族子弟,但没有兵权,更无权柄,根本做不了什么”
话说到这,一向吊儿郎当的少年郎狠狠朝城墙捶上一拳。
连九郎都如此愤慨,恐怕城下
阿姒一时不敢目睹流民被胡贼杀害,目睹包括她在内这些士族的无情与无力但还是咬牙朝前。
城下赤红墨黑交错的一片。
墨黑的是人影,赤红的是流淌的血,还有断肢残骸
喉间又是一阵汹涌。
但这次,阿姒双手紧扣着城墙,没有逃避,她逼迫着自己去。
城墙太高,透过垛墙远眺时,远处的兵马和流民渺小如蝼蚁,上千流民,被胡人的铁骑驱至城边。
就像被驱赶的牛羊。
有人冲到城下去拍城门,呼喊着放他们入内,有人不顾一切,冲向胡人的铁骑之下,顷刻尸骨无存
在四处哀嚎乱窜的众多流民中,阿姒到一位母亲。
妇人骨瘦如柴,衣衫褴褛,怀中抱着死去的孩子。
那位母亲茫然立着。
忽然,她奔至城下,抱举着孩子,仰望高处。
像是在仰望城墙上的兵士,也像仰望头顶的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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