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刘守全还在暗自捏着汗,那边诗宁已被两个小太监带到。
她神情微有恍惚,目之所及是小寇子一张挂了彩的肿脸,她猛然吓得一抖,转眼却即刻冷静下来,施施然向着李连英福身见礼。
李连英冷哼,铁青着脸不瞧她:
“偷盗贡茶,从中获利,我进宫半辈子都没见过像你这么胆大包天的。”
诗宁眼波流转,直到锁定在褚湉的脸上,她懂了,定是她一直在暗中寻自己的小辫子,一旦抓住,好报雪中罚跪之仇。
她也懒得装模作样了,姑爸爸说的对,宋倾澜就是个妖精,走到哪儿祸害到哪儿,早该寻个由头将她彻底踩到尘埃里,永不得翻身才是。
只怪自己太过轻敌。
思及此,她眼神愤恨的睇了一眼褚湉,又转过目光再不去看,双膝一软,如拆了骨头般跪去了地上。
“李总管,您老说的我听不明白,怎么叫我偷盗贡茶呢?定是那起子小人胡乱编排陷害,我进宫五六年,向来谨小慎微,万万不敢做出此等杀头之罪来,您贵人眼明,可得为我做主啊。”
李连英边听她的开脱之词边把玩着一只黑白玛瑙花鸟图顶着珊瑚盖的鼻烟壶,片刻才想起什么似的,闲闲开口:
“行啦,人证就在你跟前儿,连同赃物俱在,诗宁姑娘,识相点招认了,也好免些皮肉之苦。”
张德福这时连同盗取的大红袍和茶水房查抄的混杂茶,一并递去了她眼前。
诗宁倒抽一口凉气,心下已是没了主意,左思右想竟想不出一丁点脱罪之词,逼得眼泪直打转,彻底慌了头。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见她瘫软在地,李连英淡淡道:“你可是欺君之罪,古往今来此等罪过是要牵连九族的,就说皇上太后宽仁,却也逃不过配流放,至于这主谋……赏个全尸怕都难呐!”
诗宁彻底傻了,李连英轻飘飘几句话已是让她吓破了胆,跪在地上哭求不住:
“李总管,求求您救救我吧,我不过一时糊涂,您好歹留我一条贱命,让我一辈子不出宫干秽差我也认,我不想死,李总管……”
李连英把那鼻烟壶上的珊瑚盖子打开,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猛地连打了三个大喷嚏,作势对诗宁的求饶不为所动。
褚湉到底没见过这等场面,面对这种生杀大事自己已然被吓住,早就顾不过来那股怨恨了。
诗宁见李连英无动于衷,转头向着褚湉磕起了头,哭求道:
“先前都是我的罪过,我罪该万死,可……可这都是秋姑姑从中挑唆的,我也是被迫无奈,姑姑您大人有大量,就替我说句话,饶我一命吧,我给你磕头了,我给你磕头……”
褚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在御用岁贡上动心思,你怎么敢?”
“我如今也是人微言轻,这种大事,我说话作得了数吗?”
诗宁眼看求饶不成,在场人无一不冷眼相待,心里噌地升起一股压抑已久的怒火。
她不再哭泣,胡乱抹了把泪,抬头时眼中已是如火燎原,狠厉狰狞。
“即便我犯了罪,上有皇上太后,如何也轮不到你们在这儿私设公堂,横竖都是死,我怕什么,该不是你们心里有鬼,唯恐引火烧身!”
她忽而大声嘶喊着:“大内里动用私刑,谁都甭想一身干净!
我要见皇上!
我要见太后!”
诗宁失了心智般,左右一个人死也是死,何不拉几个垫背的,即便治不了死罪也要他们脱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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