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黯然神伤着,迎着雪后凛冽的朔风,怀里那几枝含苞待放的红梅越见鲜红,直教血一般醒目。
从前自己也曾有过一段短暂的感情经历,那时失恋的感觉早已回忆不清,可似乎不及此刻万一。
明明,她还未失恋,却着实比失恋还折磨人。
在外久了,褚湉脸颊及双手被冻得麻,腿上的旧疾作祟,每走一步都针扎似的疼。
身上心里俱是难过,只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向前跌去。
她浑身疼也不觉疼,只手上骤然一痛,想是那梅枝戳破了手指,正沁出血来。
下一刻,手臂倏地被人拉住,她无力的身体随着来人搀扶地力道蹒跚着站起来……
褚湉恍然如梦,抬头望去,不禁愣住。
“我还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容易跌倒的人。”
她的视线下,是那麟查如着冰雪一般冷的侧脸,他剑眉微蹙,随即放开手,回看向她。
褚湉看见他,便有种悲从中来的感觉,欠了欠身道:“多谢。”
那麟查俯下身拾起散落的花枝,整理一番,方交给她。
褚湉伸手接过,那麟查却看着她的新伤旧伤叠在一起手,那刺破的伤口还在缓缓冒着血珠,他不管那么多,扯下她别着的帕子,也不管她是个什么反应,便迅将那受伤的手指给包扎上。
“既然选择了紫禁城,就要做好万全准备,因为这里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哪怕是圣上,能护好自己的,唯有自己。”
今日选定后妃,见她孤身一人,失魂落魄地跌倒在地,不用细想也可知,她的感觉该如同自己那时一般煎熬,思及此,他心中无不沉吟着:千万别让我愧悔当初的就此放手。
褚湉从未问过自己是否后悔当初的拒绝,只觉事到如今再不该提及了,便有意道:
“前几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还望大人……节哀顺变。”
那麟查同她走在夹道间,两人距离不很近,却也不远,足可以感受到对方微妙的情绪。
“我不想听你说这种话,连面都未曾见过的人,何来哀?却也太虚伪了些,我只觉她可怜。”
他的直白褚湉不觉意外,淡淡苦笑道:
“为何大家都如此可怜。”
那麟查道:“你本可以远离这些纷纷扰扰的,日子会过的很好,能不能告诉我,舍弃这些值得吗?”
褚湉望着幽深的路,回道:“大人指什么?”
两人走在无尽的雪地上,脚下咯咯有声,那麟查手里使劲握着佩刀,手背上显现出道道青筋来,他的心仿佛揪在了一处,有什么紧紧地遏制住喉咙般难受。
他的声音,冷然中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意,执念太深,明知答案却依然要听她亲口说。
“罢了。”
他边走边望着远处屋脊上的皑皑白雪,有几只寒鸦正飞离而去,突然就没有了再问的勇气。
“我习惯给自己留些念想。”
褚湉心中没来由的一松,牵出一抹笑意,在这白雪红梅的衬映下,更显明艳动人。
“我与大人一样,其实人活着,总该有念想才不至于混混沌沌过去一生。”
那麟查想了想,却淡淡道:“我说过,要待你如友,你也不必大人大人的喊,私下称呼小字便可。”
“这恐不合规矩礼数。”
那麟查径自道:“你做过那么多不合规矩礼数的事,如今一到了我这儿,你便讲究起礼数来,你是有多嫌恶我?”
褚湉连忙回:“不曾有……你别误会。”
那麟查脚步未停,侧眸凝着她,褚湉受不得被人这样瞅着,此刻也没心思顾及,那麟查的那些忠告,在如今悲哀的她而言,如黑夜里忽然燃起的一盏烛火,竟也有着些许暖意。
“……沅策……”
她声音极轻,飘飘荡荡地流淌在他荒芜的心田间,他的意志一晃再晃,恨不得再次燃起那已崩塌的念头。
那麟查唇角似有似无的扬了扬,望着前路,共她而行。
然想起街市上两人亲密无间的背影,他再次死死按住复燃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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