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帝悠悠开了口“朕算了算手上的那点偏差值，除了应付急事必不可少的储蓄之外，也只够兑换这本小不过，朕索取这本小的时候，上苍的态度却颇为暧昧，似乎以为这本已经没有什么价值，所以开价相当低廉。”
上官婉儿
陛下，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就是天幕的态度其实是对的
纵然是“天”
，但一本不过笼统叙述前朝历史的天，而今还能有什么用处即使反复钻研寻根究底，也不过只能追觅一点蛛丝马迹，与消耗的偏差值相比，未免不太上算。
当然，上官婉儿决计不敢在皇帝面前腹诽。
她恭恭敬敬翻开页，扫过天上平直板正得近乎诡异的字体，却见边角处墨迹淋漓，竟然是皇帝亲笔所写的批注。
上官才人心下一凛，赶紧注目细读，但仔细一一浏览，越读却越觉迷惑原来皇帝一页一页反复注释，却并非品味中微言大义精深妙论虽然这天文字朴素，委实不出什么“大义”
，而是而是在数字数
汉高祖至文帝、景帝共六百二十一字；
汉武帝三千八百三十二字；一千余字叙述推恩令及对匈之战、一千余字叙述丝绸之路，一千余字叙述盐铁专卖及冶铁的进步
汉武帝以后西汉诸帝一百零五字
对比惨烈鲜明到这个地步，哪怕傻子也能出其中的巨大差异。
上官婉儿当然不是傻子，她心中咯噔一声隐约有所悟，赶紧翻开了之后的页果不其然，东汉煌煌两百年国祚之中，被提到的不过光武、明、章三位皇帝，而三位皇帝的字数加在一起，竟然还不到蔡伦造纸术的三分之二而能能与蔡伦篇幅媲美的，也唯有班定远弃笔从戎征西域、窦固勒石燕然而已
一个太监，一个外戚，一个边将，三人居然能占到东汉一班以上的篇幅，这用意简直令人心惊胆寒，不可细想所谓读史以明志，这本天所要宣明的，又是何等的志向
这种倾向比之皇帝的黑历史更可怕一千倍一万倍，是实实在在不能为传统史观所容忍的可怕议论。
上官婉儿毕竟是宰相根苗见识深远，仅仅稍微想了想字里行间那隐约暗示，两条腿已经要忍不住左右打颤。
但她到底是顶住了，咬着牙往后翻阅。
果然，在东汉、三国篇以后进入魏晋南北朝，天的倾向再次展示了出来五胡十六国兼南北朝统共两百余年，兜兜转转近百位皇帝僭主，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加一起只在这教科中混了个百来字的篇幅，而里图文并茂长篇大论，在洋洋洒洒的介绍什么呢
齐民要术祖冲之圆周率
最让上官才人绷不住的是，中介绍祖冲之儿子祖暅的什么“祖暅原理“，居然都有五六十字，比整个五胡十六国加起来的牌面更大
所以祖冲之到底是谁
可怜上官才人熟稔文艺，虽然饱读诗，但毕竟历史局限，委实只是个出色的文科天才而已，纵使瞠目结舌想了半日，也想象不出这祖冲之是何等超凡脱俗的风流人物；至于细这“祖暅原理”
，更是头晕目眩，难以自持。
但皇帝并未给上官才人喘息的时间。
她头也不回，只是平静出声
“完了没有”
上官婉儿立刻伏地“婢子婢子粗粗了一遍。”
“有何感触”
这句话轻描淡写，却震得上官婉儿微微一颤。
所谓食肉不食马肝，这委实是敏感得连想都不能多想的东西。
可皇帝垂询，她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搜索枯肠
“婢子，婢子以为，这本天排篇布局间别有言外之意，似乎似乎与凡俗不同”
毕竟是来历高深莫测的天，上官婉儿昧着良心胡说八道，到底不敢形容为“离经叛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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