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夜里一宿宿睡不着,那时就忍不住回想桑姑娘在他面前的所有形色。
她几乎不笑,总是垂着头躲避他的目光。
即便有迫不得已的眼神交流,她也总是很冷淡,很克制。
那双桃花眼中毫无遐思与娇羞,却全然是冷漠和抗拒。
施行舟不蠢不笨,他只是不想面对现实。
如今被现实一棍子打醒,他即便不想承认桑拧月对他无意都不行。
他颓丧、挫败,想自暴自弃,想质问她,他究竟哪里不好。
可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化为了一句,“我与……当真有几分肖似么?”
这个问题令他颜面丧尽,施行舟单手捂眼,突然觉得这几十年的君子之德与修养,俱都崩溃在这一瞬间。
他终究是过不了这一关。
这貌似在羞辱他的这一关。
桑拧月陡然一震,抬头看见施行舟懊丧的模样。
她顿在原地,似在回想某个人。
可那个人在她印象中不再清晰,甚至就连他什么模样,她都快要记不住了。
良久后,桑拧月才回道,“并不,你们……一点也不像。”
王文举五官平平,容貌并不出色,但他眉目清隽如画,一笑起来,身上全是温暖的气息。
而他性情爽朗,见人先带三分笑,无论何时都以诚待人,温和可亲。
这也是王徐氏最贴心的儿子。
不像别人家老二是草,在王家,老二才是王徐氏的心肝宝。
也是因此,王文举溺死后,王徐氏才如同着魔一样疯狂虐待她。
一方面她担心儿子孤单,想让桑拧月去陪儿子;可又担心王文举会怨怪她这个当娘的,连儿子的遗孀都照顾不好,是以王徐氏又想她活着。
王徐氏活在挣扎和痛苦中,桑拧月也因此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许久不曾想过他,此时回忆起,桑拧月心思凌乱,眼圈微红。
她微垂首,遮掩住自己真实的情绪。
再抬头,一身的悲戚全都被掩盖的严严实实。
桑拧月看着施行舟歉意说,“这些时日搅扰郎君了,以后清儿不能在郎君膝下受教……还望郎君他日科举高中榜首,官运亨通,青云直上。”
施行舟失魂落魄的离开了,素心扯了扯桑拧月的袖子,“姑娘,事已成定局,别看了,我们回去用膳吧。”
桑拧月一边点头随素心往蔷薇苑的方向走,一边说,“终归是我的不是,若我在察觉施阿婆的心意时,能一口拒绝……”
“姑娘您是没拒绝么?您明里暗里拒绝了多少次,可施阿婆完全不往心里去。”
“可之后,若我在见到施行舟时,就隐晦点出自己并无再嫁的心思,事情也不会闹到这步田地。”
素心就问,“那您要怎么点出?无缘无故的,您点出这个做什么?您怕施郎君不知道您是个香饽饽么?说不定那时候施郎君根本没那心思,您冷不丁一说这些,施郎君怕会以为您魔怔了。”
桑拧月瞪着素心,“你别在这儿给我插科打诨……总归,事情闹到这份儿上,都是我优柔寡断的错。”
素心见姑娘自责不已,把所有错都往自己身上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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