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晚:“此事须得从长计议,那日我以阿鹤留下的筹印谋算,三问天道,却三得空卦。
也许那日的计算有偏差,又或许,是它在其中作梗,叫我杀了舟舟。”
“还叫舟舟?”
分魂冷哼一声,“天机门这延续千年的一卦乃是你那友人以命换夺,正是要向天道要一个杀它的法子。
既然此卦叫你杀了沈放舟,这人又恰是天生剑骨,那么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别让扶鹤她们白白牺牲。”
“天道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暗示。”
“但沈放舟的命轨已行出极大的偏差,这具身体在三年前早该死了!
我在既定的命轨中看不见属于她的星辰,无论如何,她都是个极特殊之人,也许便就是下一个——”
谢归晚冷静地打断掉分魂提议,像是不想听到后面的未尽之言:“命以天定不可违,运以行致则生变。
所谓命轨,虽是昭示众生命途,却并非一成不变。
照你的说法,楼重应在一十三州永远做一个刀匠,而不是拜入燕归南门下做仙盟的第一刀客。”
“但沈放舟的命轨已经不能称之为起死回生了,本来濒死,却骤然拜入祁钰门下,天生剑骨也就罢了,九歌剑匣也能为她所用,这简直是一步登天。”
“三年来我却并未见她有异。
你以为我留在剑阁这么久亦是为了什么?我从未松懈过对沈放舟的探查,我知她另有所图,但不愿因一道模糊指令杀她。
你说我爱她也好说我优柔寡断也罢,但无论如何,我不许错杀任何一个人。”
分魂沉默片刻:“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
“不可能,”
谢归晚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友人的逝去依旧痛心,“那是可叫日月更迭沧海移位的准仙……以死为代价封印它身,哪怕是千年修养,它亦无法再行偷天换月之事。”
“好罢,我不多说了,你眼下已到藏锋之境,十个百年,此轮回正是千载难逢,它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假如沈放舟真是它圈养的一具身体,那么出秘境前你必须要杀了她,以防残魂吞噬剑骨死而复生!
古往今来的剑骨......能有几个好下场?”
“从现在的筹算看,她不可能——”
“我说假如。”
“......那么我会亲手杀了她。”
分魂哼笑一声:“好,还算你有点决心。”
分魂不再说话,谢归晚亦不再言语,长久的默然之后,她只望着窗外的浩瀚世界轻轻叹了口气:
太久了,这桩恩怨跨越千年,波及三界。
曾经在昆仑雪峰坐饮论道的友人皆因此殒命,天机门的大雪依旧漫天,那张桌席却再也没有坐满的一日,只徒留她一个人肩上负雪,独独地望着两界山。
不过也很好,它终于藏不住自己,迫不及待地显露出一点马脚,既然敌人已经在暗处那么便不急,假若它真要舟舟身体中的那具剑骨,真要抱着当年的心思再度重来,那么哪怕换得和友人一般的下场,她也要叫那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天机门由她而始,不妨也因她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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