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家那郎君横卧干草堆里,发烧病重,凄惨呻吟的场景,在苏建脑中挥之不去。
他身子弯得更深了,脑袋都快碰到地面,哀求地说道:“在下斗胆,敢请从事高抬贵手,若能幸赖从事仁慈,将这赎金减少四五,在下担保,在下家中立刻就能把钱送来!”
田武笑容收起,幡然变色,举起长矛,抽了苏建一下,虽仍叫他“丈母”
,口气凶狠起来,说道:“我的亲小丈母!
你可是县掾啊!
你家还贫?从事只问你家索金五十,已是少的不能再少!
你倒还嫌多?你啊,也莫在老子面前哭穷,老子好言劝你,赶紧再给你家里去封信,催你家里务必要赶在满够一月之前,把钱给从事送来,才是正事!
……还有,你记住,信里可得给你家里说清楚,从事说了,只要金饼,不要那些什么新币!”
苏建虽是县吏,但他不是个贪墨的,又新朝建立以来,好些年不曾发下过俸禄,往往在县寺里的日常开销,还得他从家里拿钱,因而其家却并不富。
但对於这一点,高长、田武等人并不知道,故是高长向苏建家要的赎金甚高,苏建家里还真是如苏建的猜测,之所以至今为止不见送钱来赎他,正是因为尚未把钱凑齐。
田武听到脚步橐橐的响,扭脸一,是高长领着曹丰、田壮等人往正屋去了,就也不再理会苏建,抬起脚,往他屁股又狠狠地踹了一脚,只把正弯腰下揖的苏建,踹得脑袋冲前,趔趄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随之,田武提着长矛,放开大步,追上高长等人。
……
进到屋中,高长摘下佩刀,到主位坐下,瞧见了席前矮案上的竹篮,问道:“这是什么?”
屋内的坐席不够众人坐,坐下的有田武、曹丰、田壮等四五人,余下地位较低的如曹幹等,或倚在门口,或分站到田武等的身后。
曹幹自是站到了曹丰的身后,听到高长问话,回答说道:“启禀从事,那篮里是饼。”
示意躲到了墙角的戴黑出来,接着说道,“是戴阿嫂献给从事的。”
——领戴黑入正屋放饼的李顺,刚也去迎高长了,他地位更低,没资格进屋,现下在屋外候着。
戴黑聪明,同时也是想亲眼到她做的饼能被高长收下,因此方才她却是未有出屋。
高长这才到戴黑。
满屋男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戴黑身上,又大多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滑到了她的胸脯上。
然而高长不在这些人之中。
对戴黑的美貌和身材的丰满,高长浑不在意。
掀开破布,高长将两张饼从篮中拿出,丢给了田武一个,把剩下的那个在手里颠了颠,唤门口的一人,说道:“小四,今儿个攻堡,你出的力气不小,先吃个饼,垫垫肚子。”
捏住饼边,将饼平着丢将过去。
但见那饼旋飞着,自对坐的田武、曹丰等人面前掠过,不偏不倚,正好落入到了被高长唤作“小四”
的那个年轻人的手上。
田武等人齐声喝彩。
眼见自己想尽办法做出的两张饼,——连儿子都没给吃一口的,却被高长这般轻易地分给了手下人,戴黑水汪汪的双眼,闪过失落之色。
高长说道:“戴阿嫂,我多谢你了,我们有正事要议,你先出去吧。”
戴黑更是失落,但她知道,对待像高长这样的年轻豪杰,要想攀为靠山,就只能顺着他的心意来,因将失落按下,娇怯地应了声,倒退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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