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
杜铮还惦记着,“不会知道二宫主的身份罢”
霍临风苦笑道“我爹不知道,但我告诉他了。”
杜铮骇得一抖,躬身低语,从齿缝里挤出字句,容落云的身份怎能告诉侯爷后情还说不好,侯爷忠义,心底的愧疚翻覆上来,恐怕再不得安宁。
霍临风全都明白,只是,比起容落云所受的失怙之苦,刽子手的不安宁算得了什么旧年的冤孽债,陈若吟要还,皇帝要还,他爹也迟早要还。
杜铮声如蚊蝇“可那是少爷的亲生父亲。”
霍临风当然知道,一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一边又是发肤之恩,血浓于水。
他仰面望着长空,想问皎皎明月,亦想问烁烁星辉,这忠孝两难全该当如何抉择
“走罢,我乏了。”
霍临风移步,沿着羊肠小径行走,披风拂过两旁的蓝钟花。
杜铮提灯跟着,禁不住问道“少爷,那侯爷知晓你们的关系吗”
霍临风摇一摇头,他未说,从离开西乾岭的那一日起,相会渺茫,重逢便是清算旧仇。
届时他若阻止,容落云恨他,他不阻止,父命消殒在人手中,他们的关系,无论如何都难以修复了。
他忽然立住“容落云早知真相的话,根本也不会喜欢我。”
杜铮心疼得紧“少爷,别那么说,事实上”
霍临风打断“事实上,凭借阴差阳错,我得了一场不该有的感情。”
他探手摘花,沾染半掌冰凉的夜露,“原是我配不上他,白得一场镜花水月,已知足了。”
一阵风来,他晃了晃。
塞北的秋风可真冷啊,钻心侵肺,恨不得叫人绞断肝肠。
一勾明月笑话,繁星睥睨,天地之间无一处渡苦怜人。
这时候,一点亮光掠入园中,急汹汹的,传来一股火烧火燎的焦灼。
来人腿脚极快,戎装加身,是军营的一级校尉。
霍临风转过身来,方才的怅惘与不甘,皆藏于深处。
此刻冷峻如铁面,迈出两步命道“速报何事”
校尉禀报“将军,钦察铁骑夜袭”
霍临风大步朝外“速回军营。”
杜铮狂奔起来,铠甲,长剑,喊人快快备马。
紧赶慢赶,霍临风出府时没有耽搁,翻身上马,只闻铁蹄清脆,人已消失于无尽黑夜。
这时候,连州驿馆房内。
一声惊叫,两眼红,满面轻薄汗水。
“怎的了”
陆准迷糊道,眼皮困得睁不开,“唔无事罢”
容落云抑着喘息声“无事”
他抹一把脸,净是汗,耳根子都潮乎乎的。
撩帐下床,像是渴坏了,捧着茶壶咕咚咕咚猛灌一气,胸膛也没个安生,起起伏伏好似汹涌的浪。
街上更夫经过,已经寅时了,容落云踱至窗前,任风吹,仍有些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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