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被溅满了血分不清模样的脸上,眼睛却散着不曾有过的光辉,似乎有阳光照进去。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抬头似乎带着些夸奖意味道:“箭术不错。”
这是近十年来,这位大哥第一次夸奖玉山。
玉山微微愣住,随即恢复挥挥手让人将努尔霍加带下去,可努尔霍加却又开了口。
“你以为你熬出头了吗?你只是”
狼狈的男人朝向太阳落山的方向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描述,片刻后继续道:“换了一个新的刑房,这里的刑具都是你没见过的。”
“对了。”
努尔霍加转过头看向玉山,随后低声道:“从此刻开始,父王就已经开始猜忌你了,你从父王的儿子,变成了人人爱戴的储君,还有,帝王的敌人。”
男人的话一字一字的击打着玉山的心,男人继续道:“父王不也受封储君,最后不还是,弑父杀君。”
“亲手除掉自己的亲人,就是你作为帝王的代价。”
“哈哈哈”
努尔霍加说完仰天笑着,被兵将押着离开。
那笑声很爽朗,是玉山从未在他身上听到过的,笑声里,似乎放下了很多。
玉山望着那背影,大哥的背影松了很多,不再像以往那样紧绷直挺,身上的华服也不再耀眼,或许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连肩膀都歪歪斜斜,丝毫没有仪态,可笑声是真的。
玉山心里想着。
努尔霍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那些话却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玉山望着眼前这座高大的宫殿,好高,好大,不知道用了多少砖土,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帛,才堆积出了这样一座金银山。
玉山还想着,里头坐着的人,里头享受着这天下财权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以前从来没想过。
王宫很快恢复了秩序,没被杀害的宫人们打扫着残局,像往常一样洒扫着,没一会儿地上就看不见一具尸体了,只留下一些不起眼的血迹。
玉山站在大殿的台阶下,望着眼前,迟迟不肯移动,身后站着不知多少的兵将,列着队陪着他站着。
姒昭和李蔚兮亲眼目睹了这一场宫变,这一场很快结束的闹剧。
“你说那大王子笑什么?输的这么惨,还笑的那么开心,怕不是疯了。”
李蔚兮抱着手臂,看着那一堆站着不动的人。
姒昭的眼睛里似乎蓄满了雾,听见李蔚兮的话,扯了扯嘴角轻笑道:“他大概,是在笑自己终于解脱了,他这些年在这个不是储君却胜似储君的位子上,应该过的很艰难。”
“外人看着他对那个王位趋之若鹜,可即便他不想往前走了,一旦停下来,身后的刀剑便会立刻砍向他的脖子。”
“他笑自己终于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也笑,下一个接受折磨的就是玉山,他希望自己能做储君,也希望玉山能做储君”
姒昭说着矛盾的话,自己都不禁笑了笑:“或许,他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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