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等进了浙江巡抚衙门之后,赵文华上首位一坐,开口。
“本官今日来浙,是膺奉皇上圣谕、内阁敕令视察浙江汛务和备倭之事,今年夏汛,浙江六处堤坝出现溃口,受灾百姓足有一十七万人,造成了几百人死亡,皇上为此还斋戒了七日,日日诵经度化。
可天下之事岂能都压在皇上一人之肩,那咱们这些为人臣子的还有何颜面食领俸禄,阁老有言,所谓万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今年就要操明年的心,操后年的心,年年如此,才能有万世之太平。
();() 所以就请各位和本官说说,今年浙江的汛务,进展如何?”
大明官例,内治归布政使司,因此这件事的第一责任人自然是林云同,那么赵文华刻意强调了今年浙江的灾情,提到了嘉靖皇帝斋戒,就是一种言语施压。
你林云同是有责任的,内阁或者说严嵩可盯着你呢。
林云同面露痛心之情,叹息道:“今年夏汛既急且猛,浙江当局防备不足,应对失当,造成如此灾情,下官身为浙江布政使,难辞其咎,下官已经痛定思痛,业已组织人手,加固了全省沿江堤坝,决不让今年夏汛之灾再度重演。”
林云同并没有推脱责任,而是全盘接过。
坐在林云同下手的谢兰也开口道:“请部堂放心,防汛之事是眼下浙江头等大事,我等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先认错检讨,然后改正,非常标准的事后流程。
赵文华只是通政使,自然没有权力责罚林云同、谢坤,毕竟论品轶,虽然因为大明增设了巡抚职务,布政使的官阶从正二品降到了正三品,那也和他这个通政使同级。
他只是来施加些许压力罢了。
眼见林、谢两人领了责任,赵文华也不好再追究下去,便话锋一转。
“今年新安江水患闹的最是严重,不过本官却是听说,唯独淳安县独善其身,是吗?”
“确有此事。”
“淳安知县何人啊?”
朱纨答话道:“回部堂,叫陆远,刚刚来到淳安才八个月。”
“哦?”
赵文华呵呵一笑:“才八个月便做出成绩,可见是个务实的官员啊,知道先修水利的重要性。”
这般说自然是在恶心林云同了。
若是陆远叫做务实,那林云同岂不就成了务虚?
谢兰有心想要开口说话,被林云同眼神制止,后者随即一笑,接话言道。
“部堂说的极是,这位陆知县在此次夏汛应对中做的很不错,严州知府骆庭辉多次举荐,下官正有意让吏司今年底对其进行考评,若是多方面确有成绩,便向南京吏部荐举提拔。”
陆远在应对夏汛上做的不错,但若是打算提拔,也要综合其他各个方面一起看,考验一个官员的治理能力可不只是应对天灾人祸。
同样的道理,确定一个官员是否不合格,也不能只看他应对灾祸的能力。
你赵文华来找我林云同的麻烦,但我是不是真有麻烦,吏评的时候可不归你通政使司说了算的。
陆远只是一个小小的淳安知县,他的吏评在南京吏部,可林云同的吏评却需要北京吏部并都察院一起才有资格!
换言之,你赵文华,就靠着夏汛这么一件事来冲我发难,够资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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