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陈沐想干什么,他一步步朝前走,直至面前是厚实的人墙。
那些矿工缓缓围上,眼中闪烁的危险与慌张令人生畏。
比这些健壮男丁更让人害怕的是他们手上拿的木棍肩上扛的矿镐。
在陈沐眼中这是破甲锥与钝器,完美克制他一身棉铁甲。
陈沐的心跳砰砰响好似擂鼓,不自觉地舔舔干燥的唇,面无表情环视周围矿工,幸运的是在他们脸上也到了恐惧麻秆儿打狼两头怕,这事就好解决多了。
“陈某杀过山匪也宰过倭寇,但不打算跟百姓厮杀,让开。”
人们听见他说自己杀死过山匪,没什么反应,但听陈沐曾与倭寇见仗,眼底皆露出惊骇,有人不信正待说什么,却见陈沐腰间正悬着一柄装具精致的倭刀,纷纷退开。
抬起手臂,劈开人潮,陈军爷径自走向杨帆。
“铁票是十两银子”
陈沐与杨帆面对面问出一句,待这官矿山主点头后,转脸对被捆在木柱上的税吏问道“你出,有问题吗”
贪图钱财的税吏早被吓坏了,哪里还有半点贪赃枉法欺压矿主时的体面,脸上带着未干泪痕、身下带着尿湿污渍,袒露被矿工扯开衣襟的胸膛,眼见陈沐就像见了救命恩人般嚎道“他们要剖我的心”
啪
“贪钱时怎么不知道怕,十两银子,没有就死。”
陈沐扬手一巴掌,随后揉着手掌对杨帆道“矿山你不能开了,趁现在跑还来得及,卫所军疲懒久已,逃不逃得掉你运道。”
“都不容易,好好活着吧。”
陈沐说罢着矿工们叹了口气,杨帆等一众矿工还在发愣,有人问道“军爷,官府不,不追究”
“官府追不追究陈某也不知道,但不激起民变,对谁都好。”
陈沐自己心里也直犯突突,这些矿工的样子并不像是真到了要与税官、旗军决死的情况,要真有那么大胆量与气愤,早提着锄头把矿山上张永寿那二三十个还有战斗力的旗军灭了,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陈沐觉得这是好事,抽出佩刀为税吏斩断绳索,这肥头大耳的家伙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陈沐心头松了口气,一众矿工情绪被自己几句不追究的话稳住,煽动雇工的杨帆也束手一旁不再纠缠,似乎思虑自己应当如何收场。
起来这事应该就这样轻易解决掉,了不起税官会对自己有些微词,不过没犯到他们手上也管不到自己头上,勉强算是皆大欢喜,接着刚解救下来的税吏便做出陈沐怎么想都想不出的事情来,他居然就在上百矿工环围之中抓着陈沐的靴子喊了起来。
“抓他们,杀他们,他们要杀官造反杀了他们他们要造反”
或是惊恐或是天生,陈沐只觉声音难听刺耳,这税吏狠狠攥着陈沐的腿,趴在自己尿液浸湿的土地上指着周围矿工大声喊着“等出去把他们都杀了,这些刁民,不杀不足以卫国法,不杀不足卫国威”
这特么不是税吏,这是傻逼啊
陈沐从山坡放铳到单人入围,好不容易消除矿工对他的敌对心理,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气氛,简简单单被两句话破坏掉。
说实话,陈沐这半年从未见到过有如此强大破坏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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