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月色·愿得一心人
随从守在门口,直到听到屋里的声响都止息了,才敢上前,轻轻叩门。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传来燕王不耐烦的声音:“进来。”
随从于是打开门,屋内充斥的腥臭气息终于找到出口,霎时涌现出来,令闻者忍不住掩鼻。
他不敢表现出分毫异样,命身后的下人赶紧上前,将地上浑身赤倮,瘫软在地生死不知的男伎拖走。
室内光线昏暗,燕王只披了一件外衫,坐在凌乱的榻上,表情并不好看,瞧地上那男伎的眼神像是瞧一具死尸。
侍女捧着崭新的衣装,从门口低着头进入,伺候他盥洗更衣。
其中有一个小宫女从未见过这般景象,吓得面色惨白,替他系上玉佩时,指尖细微打着哆嗦,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下一瞬就被燕王连人带玉佩地掀翻在了地上。
他厌烦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滚!”
那小丫鬟狠狠跌了一跤,心里却漫上巨大的恐惧,顾不得撞青了的额角,连滚带爬膝行过来向他磕头,哭着说殿下饶命。
燕王甚至懒得施舍她一眼,挥了挥手,就有侍卫进来,抓着那丫鬟的肩膀,强行将她带走了。
宫女哭天抢地的喊声逐渐远去,室内众人更加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话,招惹此时心情明显不虞的主子。
——这已经是本月第三个了。
自从燕王到了夏宫之后,就不能像在上京的时候一样,随时享用到倚红楼送来的上等货,下人临时搜罗来的几个美人,也处处不合他心意。
方才那名男伎的下场还算体面,前两天那个更是凄惨,随从进门时,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好肉,那血淋淋的景象,寻常人看了都要做几宿噩梦。
燕王阴沉着脸色,情绪糟糕到极点。
山阴的行宫依水而建,清凉之余,潮气也比上京重不少。
在此处住了两日,连他手上的旧伤都有发作的趋势,每逢更深露重时就疼痛难耐。
积攒了多时的怒火和怨气都不能发泄,燕王不由得愈发烦躁。
他抬手招来随从,神色阴晴不定地问:“给谢南枝下过邀帖了吗,他怎么答复?”
从上次在崔郢处见了谢南枝一面,燕王就时时惦念着此人。
一来是他那张脸生的实在稠艳,气质又平和疏冷,恰似一枝覆雪的寒梅,独有一份绰约的风骨,饶是燕王自诩阅人无数,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世间难出一双的美人。
二来,他名义上是太子的人。
当年手筋被当众挑断以后,燕王就恨透了梁承骁,然而孟重云在北境手握重兵,连晋帝都不敢轻易动太子,表面上稍加责罚,便将此事一笔带过了。
燕王心底恨得咬碎了牙,也不得不承认,仅凭母族势力,他就不可能撼动梁承骁,要想报复回来,只能寻其他法子。
谢南枝的出现,像是一个契机。
多年前只为一个卑贱的宫女,梁承骁就废了他的双手——他倒要看看,当知道宠爱的枕边人在他身下屈辱承欢,对方会是什么表情。
光是想到那时的场景,燕王便觉得畅快不已,当下的恼火也消散了不少。
听闻这个问题,随从的脊背僵了一下,脸色变得有苦难言起来,觑着主子的神态,小心翼翼答:“回殿下,下边的人按照您的吩咐,送了好几份请帖过去,好声好气地请他来宫中一叙。”
“但那谢南枝……”
嘴上比谁都有礼貌,谁来邀请都是温温和和地应好。
然后转头就把请帖一扔,完全不当做一回事。
下次再去问,他又是一副诚恳道歉,说最近记性不好的内疚模样。
燕王府的侍从哪能比得上他的道行,被耍得团团转了几回,还当对方只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敷衍。
尽管他已经反复斟酌措辞,燕王仍听出了对方根本不买账的意思,眼神霎时阴鸷下来,狠狠将手中的茶盏掷向地上跪着的随从,斥道:“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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