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罗姝才似回过神,勉强勾起一笑,问“怎么?”
云浠道“酉时快到了,阿嫂晚间的一道药还没服,我要送她去药铺。”
方芙兰常看病的那家药铺子不远,不到半柱香就走到了,大夫去煎药的当口,罗姝一直心神不宁,方芙兰与云浠都猜到她这幅样子,定与方才见到的姚素素有关,想问,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
毕竟与姚素素有关,八成就和裴阑有关了。
罗姝坐了一会儿,蓦地起身,对方芙兰和云浠道“芙兰姐姐、阿汀,我闻不惯这里的药味,心口闷得慌,想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言罢,也不带丫鬟,自己一个人出了铺子。
方芙兰看云浠一眼,说“你跟着去瞧一瞧,我实在有些不放心她。”
云浠正有此意,当即应了,拿了剑,跟着罗姝离开。
她没有追上罗姝,而是不动声色地缀在她身后数步开外。
罗姝像是也没注意到自己后头有人,快步来到之前的道观,抬手在自己心口微微一抚,沉了口气,径自入内。
道观清幽,越往里走,越是一个人也无。
云浠跟着罗姝,忽见她在一扇月牙门前顿住,月牙门内,隐隐传来啜泣之声。
罗姝盯着月牙门内,收在身侧的手越握越紧,直要将指甲嵌入掌心,从云浠这个方向看去,她大半张脸血色已褪尽,整个人似乎还在微微颤。
云浠狐疑,挪了个方向,又朝月牙门内望去。
她目力极好,这一望,也是愣住了。
门内的花圃间立着两人,一人是方才见过的姚素素,另一人,却是裴阑。
两人不知说起什么,姚素素拾起帕子来抹泪,裴阑看她伤心,似是于心不忍,轻轻拿过她的手帕,帮她把脸上的泪渍擦去。
他们靠得极近,一人替一人拭泪,温柔缱绻得连外人都感知得到,一时间也不知谁先动了情,裴阑俯身,在姚素素颊边落了一吻。
“……”
云浠无言以对。
若不是心中对罗姝存了疑,她真想转身就走。
月牙门外,罗姝颤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如一片风中落叶,凋零枯败。
云浠心道自己这么干看着也于事无补,何况眼下事态已十分明了,不如先带走罗姝。
否则这事一旦闹起来,只怕不好收场。
她没有为罗姝出头的意思,更没有为姚素素和裴阑着想,她只是念着老太君之前已狠狠气过一回,至今尚在病中,眼下是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云浠刚要上前,只见罗姝蓦地回身,目光直直与她撞上。
她从未见过这副样子的罗姝。
那目光里,怨毒,愤恨,伤心,全都袒露无遗。
与她平日里笑盈盈的样子哪有一丝一毫的相像?
云浠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罗姝也怔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收了目色,快步地走到云浠身旁,说“走吧。”
云浠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罗姝垂着眸,低低笑了一声“没事。”
“我不能有事。”
顿了片刻,她又道,“他……从来就不喜欢我,小时候,他喜欢你,长大了,他喜欢素素。”
像是在竭力遏制住自己心头的怒意与难过,她哑着声“我不能和他闹,不能。
若闹开了,他就……不会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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