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舆堪堪回神,瞧着空荡荡的大厅,迟滞地点了点头。
少卿眼含担忧地望着他,拱手行了个礼,道:“大人别熬太晚,仔细自己的身子。”
漆舆冲他露了一个宽慰的笑。
少卿走后,漆舆放下手中案卷,疲惫地揉着太阳穴。
裴俦白日里那句话一直在他耳边萦绕。
惜取眼前人。
漆家亦是邯京贵族,虽不及五世家如日中天,亦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只是漆家向来子嗣单薄,代代单传,漆舆的母亲便是漆家独女,漆舆出生后,漆家族长便让他随了母姓,意在将来让他继承漆家。
父母相继病故,漆舆早早就成了漆家的当家人。
他先天不足,从出生起便泡在药罐子里,孱弱少年以一身病骨挑起整个漆家,世家们都等着看他的笑话。
不想他竟选择进了大理寺,做起了刑狱官,一身白袍,硬生生被他穿出了杀伐之气,也得了个“文官身,阎王骨”
的名声。
从此再没人敢言漆家一句不是。
执掌刑狱之责,说是如履薄冰亦不为过。
他做不到蔡起辛那般手起刀落,只得依着大渊律令按部就班地一步步来,不冤判,也从不轻罚,做事只求公正,少了人情世故,落在有些人的眼里,便不是那么痛快了。
他一个从年头忙到年尾的刑狱官,硬是将大半世家都得罪完了。
漆舆从没想过会与谁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父母走得早,生时亦是聚少离多,他于此道上并无任何期冀。
然后寇衍从天而降,开始变着法儿地讨他欢心,他以为时间一久,寇衍心里那股热乎劲过去了,瞧出他这幅尚可的皮囊下,藏着的不过是一副随时殒命的枯骨,便会同其他人一样,从此远离。
不想寇衍竟几年如一日,几乎日日都在他眼前打转,瞧得久了,长时间没见着,他竟还有些不习惯。
“我不愿你日日困在这阴暗的牢狱里头!
更不愿你到了寒冬腊月,还要拖着一身病骨跑外勤办案!
这还要我怎么说!”
漆舆吹灭烛火,行至窗边,瞧着天上的圆月,良久,叹了口气。
裴俦与漆舆秘密审过那群洋商,任他们如何询问,这些洋商都只说自己负责将私币花至各处,至于那制币之处,他们并不知情。
漆舆审人自有一套法子,看人眼光更是毒,瞧得出他们确不知情,二人遂离了地牢。
“在下将他们分开审问,说辞俱无大的不同,且他们都提到了同一个地方——昌裕钱庄。”
裴俦点头道:“嗯,这想必就是他们接头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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