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稣,孔丘,释迦,梭格拉底的话,究竟于世间有多大影响,我不能确说,其结果恐不过自己这样说了觉得满足,后人读了觉得满足——或不满足,如是而已。
我并非绝对不信进步之说,但不相信能够急速而且完全地进步;我觉得世界无论变到那个样子,争斗,杀伤,私通,离婚这些事总是不会绝迹的,我们的高远的理想境到底只是我们心中独自娱乐的影片。
为了这种理想,我也愿出力,但是现在还不想拼命。
我未尝不想志士似的高唱牺牲,劝你奋斗到底,但老实说我惭愧不是志士,不好以自己所不能的转劝别人,所以我所能够劝你的只是不要太热心,以致被道学家们所烤。
最好是望见白炉子留心点,暂时不要走近前去,当然也不可就改入白炉子党,——白炉子的烟稍淡的时候仍旧继续做自己的工作,千切不要一下子就被“烤”
得如翠鸟牌香烟。
我也知道如有人肯撙出他的头皮,直向白炉子的口里钻,或者也可以把它掀翻;不过,我重复地说,自己还拼不出,不好意思坐在交椅里乱嚷,这一层要请你原谅。
上礼拜六晚写到这里,夜中我们的小女儿忽患急病,整整地忙了三日,现在虽然医生声明危险已过,但还需要十分慎重的看护,所以我也还没有执笔的工夫,不过这封信总得寄出了,不能不结束一句。
总之,我劝你少发在中国是尚早的性道德论,理由就是如上边所说,至于青年黄年之误会或利用那都是不成问题。
这一层我不暇说了,只把陈仲甫先生一九二一年所说的话(《新青年》随感录一一七)抄一部分在后面:
青年底误会
“‘教学者如扶醉人,扶得东来西又倒。
’现代青年底误解,也和醉人一般。
……你说婚姻要自由,他就专门把写情书寻异性朋友做日常重要的功课。
……你说要脱离家庭压制,他就抛弃年老无依的母亲。
你说要提倡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他就悍然以为大家朋友应该养活他。
你说青年要有自尊底精神,他就目空一切,妄自尊大,不受善言了。
……”
你看,这有什么办法,除了不理它之外?不然你就是只讲做鸡蛋糕,恐怕他们也会误解了,吃鸡蛋糕吃成胃病呢!
匆匆不能多写了,改日再谈。
十四年四月十七日。
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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