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帝王家的人,本就和常人不一样,能爬到高处的心机大多颇深,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就要存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太后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妥来,为人很谦和,也不拿架子。
因为佟佳氏在豫亲王门下的缘故吧,大概有些爱屋及乌的意思,因此她每每来请安回事,她都很好说话,从不有意刁难她。
但身份摆在那里,这种人常给她一种亲近不得的感觉,哪怕她笑咪咪的,笑容背后依旧暗藏一副狰狞的嘴脸。
颂银进慈宁宫是例行公事,该跪就跪,该聆训就聆训,把要说的都说完了,再行个礼就能告退了。
这回却不太一样,太后看了陈条没什么意见,但把她留下了,还赏了座儿。
颂银心里战兢,行动依旧进退得宜,谢了座,欠身坐下,就是离豫亲王近了点儿,视线难免有和他撞上的时候,也是很快调转开,绝不再看第二眼。
讨厌一个人,大抵就是如此。
虽然阿玛说皇宫之中争权夺势不是什么新闻,但他逼迫她害人性命,这件事她永远忘不掉。
所以见到他,心情很复杂,有恐惧,有怨恨,还带着点儿羞愧——当然这羞愧并不是针对他,是无颜见皇上和禧贵人还有早夭的阿哥,是对自己甘于同流合污的愤恨和自责。
他当然也察觉到她的情绪了,她不声不响,但眼睛里会流露出一种轻蔑的味道。
他低头看盏里漂浮的几片茶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横竖只是替他办事的人,她的喜恶没什么要紧。
她只要记住自己的份内,至于怎么看待他这个主子,是她自己的事。
太后对那些仪俗流程不感兴趣,她最关注的是戏。
有时候为了解闷儿,也爱甩甩水袖,给身边的人唱上两段。
“虽说是做寿,要图喜兴,可也犯不着样样和寿星、麻姑沾边儿。
挑些有意思的吧,《三岔口》、《打金枝》,不怕说戾气太重了,就图个高兴嘛。”
太后把折子递回给颂银,“小佟总管近来辛苦,姑娘家儿,怪不容易的。”
颂银忙站起来肃了肃,“为皇上和老佛爷办差,不敢说辛苦。
老佛爷钦点的戏码儿,臣即刻就吩咐下去。
老佛爷喜欢小叫天,把他请到宫里来,等寿宴过了单给老佛爷唱。”
太后点头,“我听说城里大户人家办堂会请他,还得看他愿不愿意。
这人可不好相邀,身为下贱,品性儿倒高。
你去请他,不能仗着咱们是宫里的,要客客气气待人家。
上台弄得不情不愿就没意思了,好好的戏都演砸了。”
颂银笑着说是,“老佛爷看得上他的嗓子,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进宫唱戏多大的脸面呀,他没有不来的道理。
也是老佛爷慈悲心肠,并未下懿旨严令他,他不感恩戴德,岂不是不知好歹?请老佛爷放心,臣一定把事办妥,叫老佛爷高高兴兴的。”
她会说话,太后脸上露出笑容来,“这么着好,人家是苦出身,逼得过了倒像咱们仗势欺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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