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簪青说:“病气转相染易,何况你这是被人咬了一口。”
萧潋意沉默一阵,才说:“无论如何,保住我。”
陈簪青已经收拾了药箱准备出去,闻言又回头看他,“是——殿下。”
自那天后,他便将自己锁在了里屋。
陈簪青每两日进一次给他换药,受他体内残毒影响,他伤口长得很慢,但好在脸上没什么生花的痕迹,也再没什么不适。
陈簪青却眉头紧皱,每次来依旧是熬了一大罐浓药端进来,只说是萧潋意体质和别人不同,不可掉以轻心。
这天陈簪青号了脉出去,萧潋意端着他的草药坐在桌前,一低头的功夫,汤面忽地被溅起了一点水花。
他动作一滞,紧接着便觉出自己鼻腔中忽然有大股热流涌出,黢黑汤面上溅起的水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慢慢晕出大片血痕。
萧潋意便这么端着那药碗,瞧着汤碗再呈不住,溢出许多黑红血水,滴滴答答顺着他掌侧流下去,心下几乎是无奈的想——还真让那生了张破嘴的陈簪青给说中了。
药碗翻在地上溅起无数碎片,萧潋意头垂下去,身子无力地仰头栽倒,砰地一声闷响后,再没其他动静了。
——他趴在一个女人的怀里。
洁白的,柔软的棉麻袖子轻柔拂过他的脸,留下些淡淡的皂角香,有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那人问他:“阿意,为什么不高兴?”
阿意,好多年没再有人这样叫过他。
萧潋意没反应,好一会才想起这声音是谁的,他从那女人的腿上坐起来,抬头看,却瞧不清她的脸。
女人穿一身白衣,乌黑长发柔顺的垂着,发尾搭在她袖口绣着的一朵鹅黄小花上,脸却隐在一团光晕里——萧潋意歪着头看她好一会,问她:“你是来接我走的吗?”
那女人却问,“你跟我走吗?”
走吗?
好像那女人的这个问题十分难回答似的,萧潋意好半天没动,似乎是在绞尽脑汁,翻来覆去地想这个问题。
女人也不急,安静坐在原地等他开口——尽管她的脸萧潋意丁点也看不到,但他就是觉得女人现在是在微笑着看他,她应该是在微笑着的。
许久,萧潋意才摇了摇头说:“不走。”
女人说:“不走?”
“嗯。”
萧潋意说:“不走。”
死对于他,向来是求之不得。
只是却不是如今,还不能是如今,况且这世上还有——
——这世上还有谁在呢。
萧潋意顿了一下,似乎是应该想起什么人的,有个模糊的身影在他心头晃了一下,幻觉似的,一瞬便消散个干净,他竟如何也想不起那是谁。
奇怪,那是谁?
他是为着什么非要留在那,又是为了什么非要疲心竭虑地与那些人争这么个毫无意义的位子?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脑中茫然一片空白,胸腔中却涌出大股熟悉的恨意,如无尽漆黑潮水般从他心底怒吼着涌出,攀着他的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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