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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典文将汽车停稳,宋方州没有立即下车,而是从烟盒里摸了支香烟出来。
一点火星明灭,烟雾随之于夜幕中腾起,笼住了他的眉眼。
他只吸了一口,随后便靠上座椅后背,就那么任凭窗格的暗影遮蔽面庞,将所有的忧虑与沉痛都藏匿到眼底去了。
雨幕外,明灯始终亮着,像是有人在等待他的归来——
他不回来,她便总是在他书房里看着书等他。
他早发觉了,她常看的书都是那些翻阅痕迹较重的,她喜欢在他的批注旁边再填几字,时而表达赞同,时而冷嘲热讽,却从来不会主动告诉他,只等着他自己发现。
不自觉地,宋方州微勾了唇角,似看到那女子明眸闪闪,一手掖起发丝,一手提笔落字的模样。
只是,今夜的她定不会是这般仪态了。
烟火燃尽的时候,宋方州终于迈下了汽车。
门厅里,一盏孤灯照着白的壁、墨的影,是聂昭端坐在沙发一侧。
眼下,她依旧穿着白日里那套通身全黑的服装,就那么静静坐着,凝视门外的目光纹丝不动,面上毫无一丝神情。
宋方州走进门来,问她一句“怎么不睡觉”
,没听得回音,却也不再问了,只随手扯下领带,转身去脱外衣。
许是碰到了手腕伤口,他眉间一皱,立即用另一只手握住,却见那女子已迎上前来——
“包扎得太潦草了。”
聂昭蹙眉说一句,不由分说便拆了原本的绷带,随即取过备好的医药箱。
她的枪法很准,子弹只擦破了皮肉,并未伤及筋骨。
只是,先前事态紧急,他又急着去安置宋淑元,这伤口的确处理得潦草,没能完全止住血。
眼下绷带拆开,血珠又迅速渗了出来,泠泠一声坠地。
聂昭的手跟着那声响颤了一颤。
二人各自沉默,那血珠坠地之声,便是整个伤口处理过程中唯一出现的声响了。
待包扎完毕,到底还是聂昭打破了缄默,不问他痛与不痛,而是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
这情景令宋方州想起那个南京的雨夜。
陈氏别馆门前,他与她联手解决了李管家二人,同样是淅沥的雨,她静静为他处理好了伤口,随即冰冰冷冷地问他一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么?
无奈的是,这一回,他依然无话可说。
短暂的缄默过后,宋方州转身坐到沙发里,似欲说些什么,却是率先叹息,“我很累了。”
聂昭神情微滞,点点头,“嗯,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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