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都是沉默忠诚的伙伴,如此不动声色地陪伴我们轰轰烈烈前仆后继地踏过命运的沼泽。
而今,对于我们的不辞而别,不诉离伤。
然后我们就这样走出高考的考场。
穿过初夏蝉声聒噪的操场,穿过白色的教学楼,穿过十八岁的躯壳,穿过在高三艰难的岁月里幻想过无数次的所谓自由……熟稔的城市优雅地朝我们远远微笑,笑容含义不明,以至于无从揣测我们即将获得勋章还是讣告。
我看到那些三三两两的还在不断议论着那道选择题究竟是选C还是选D的孩子们消失在西沉的夕阳里面:他们的确是这样走了,我如此切切实实地看到他们就这样走进太阳里面去了。
就如同一切刚开始的那些个九月天,他们从晨曦的光线之中走出来一般。
紊乱交错的脚步像命运那样不可抵抗。
在这个夏天,所有的等待逐渐在命运的显影液里渐渐清晰并且成像。
但最终,只看到曾经的希望走过来对我说再见。
时光对我说再见。
你对我说再见。
这的确是一件矫情的事儿。
我们兴师动众地试图抗拒时光的力量,要将所有日后注定会变得语焉不详的记忆一丝不苟地镌刻在一张胶质画片儿上。
但是我在听到《同桌的你》的时候能够哭得出来,事后狠狠地高兴了一把:原来自己还能够矫情矫情啊。
我害怕自己就只能窝在沙发里面看着大伙儿唱歌,傻盯着屏幕上闪动的歌词,喝两杯别人买单的啤酒,打几个哈欠,看看表,然后说拜拜。
因为人就是这么老下去的。
这是小学。
那么初中呢。
那么高中呢。
那么四年之后呢。
我仿佛已经不再能够准确回忆起过去的毕业典礼是怎样的场景。
我只知道最近的这次,因为时间关系没能赶回来照高中毕业照。
他们将没有我的毕业照片寄给我。
我凝视空白的面孔。
花朵之蓝。
缺省的记忆。
遥遥无期。
我是不喜欢照相的人。
藏传佛教认为,人不能照相,因为若有影像留在人间,便不能获得来世。
毕业前每个人都在疯狂“签售”
毕业纪念册的那段日子,贴纸店生意好得不得了,但是我很偏执地不给他们留照片,为此朋友们大声地在电话里冲我叫嚷:干吗啊,这么不耿直啊,一张大头贴都不给,毕业照也不来照……我嘻嘻哈哈地敷衍,心里却在想,如果明知要被遗忘,那还需要努力留下痕迹么?看到费尽心机想要记住的东西被不可避免地忘掉,是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我是真的不想看到,三十年后,你指着照片上的我,却半天叫不出来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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