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声疼,谢皖回的脾气愈发执拗起来,发狠甩开,冲开隔帘便往院子走。
才要跨出院门,那种固执得惊人的力量再一次扣住了他的手腕。
情急之中,谢皖回转身势要踢他,脚踝却不偏不倚正绊住院门的木槛,猝不防往下一跌,幸亏身子被他及时扶住。
“皖回!”
低哑的呼唤有着歉意。
不听还好,这一声愈发叫他生恨,当真一脚踢在陈焉腿上!
奈何那个人固如磐石,他这一动作没把人踢走,反而逼得自己后背抵住了墙。
还要再挣扎时,那只左臂突然往墙上一堵,将他牢牢截在屋檐下。
终于穷途末路。
斜风将数滴豆大的雨点刮了过来。
清脆几声,正打在他们僵持不动的身子上。
檐不遮雨。
细密的雨水接二连三随风招摇,纷纷敲着两人的侧脸,谢皖回的白衫已湿了大半,发丝微乱,乌黑细润,有几绺捎在眉角,往下缓缓掉着水珠。
淋湿的一段颈子在紧密的喘息中微微起伏,在彼此的死寂间,只听你一声,我一声,低低喘气,呼吸皆是潮湿。
一动不动的对视。
似有千言万语,却是不知由何说起,竟成无语。
陈焉眼神凄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张脸,半晌才呆呆一颤嘴唇,左手有点发抖地拿下墙,捻着袖子,神情恍惚,万般疼惜要替他擦干脸上的雨水。
谢皖回猛一避,他更是着急得不能自已,胡乱把袖子往谢皖回脸上擦。
身前的人被他一阵乱抹,蹙眉大力挣开,死活将他截住,别扭地骂道:“别擦了!
不知道你袖子更湿吗!”
陈焉这才想起自己在雨中坐了两日,浑身上下更无一处不湿透的,蓦地一滞,手里动作一下子顿住,黯然收了回来,心中苦闷,怕又会惹他生气。
谢皖回见他果真停手,脸色却是更加难看,低头死咬着嘴唇。
不吭声。
陈焉也不说话。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在自责中苦苦想了两个日夜,悔也好,痛也罢,肺腑之言此刻一句都想不起来,一个字都记不清楚。
什么都能忘得一干二净,只偏偏忘不了自己站在滂沱大雨当中始终找不到谢皖回的那种绝望。
他害怕那种绝望再来一次。
不知僵持了多久,谢皖回垂下的眼微微一动,忽然有点艰涩地低声一句:“傻子。
叫你不擦,你便不擦么?”
陈焉一怔。
细雨斜风下,似有若无窘迫让那个人垂低了脸。
院门下一角昏暗,半壁微白,云雨疏处的天光阴柔地洒过肩头,照得眉梢眼角一片桃花颜色分明。
仿佛冷冷清清一卷水墨白描,铺了纸,落了笔,不经意间却沾了一片胭脂。
本是无心,却缠绵入骨。
本是无情,却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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