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流转间,只听他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这个样子,我却快老了。”
心脏猛地一顿,惶恐不安的潮水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表的苍凉。
所有爱过的,恨过的,都已随时间远去,留下的只剩徒劳的回忆。
不用百年,这些回忆也会随风而逝,再也无人知晓。
我咬咬嘴唇,按住了他那只在我脸上摩挲的手,静静地听着他醉意阑珊,颠三倒四的话语。
“你放心,再过几年,我会将家交给初阳。
吴氏母女住婶娘那边,不准进朝夕院,你不要胡思乱想。
我不会让人欺负咱们的孩子,不管是家里的,家外的,谁也别想抢他们的东西。
你肯定在笑我,富贵荣华不过一世浮云,我这么认真做什么?可别人在意,要不是那些人在意,怎会将我们夫妻逼得如此。
我绝不会让孩子们落得和我们一样的境地。”
“书儿,如今百里家越发富贵,孩子们已长大成人,我过得很开心。
你说过,若我过得开心,你便许我下世。
你告诉我,那些话是不是骗我的?”
说到这,他停顿了片刻,然后弯下腰,缓缓将头停在我的肩膀上,轻声一笑,“呵,是我糊涂了,书儿从来没有骗过我,从来没有,下世我们会在一起,我们说好的,说好的。”
说完,再也没了言语。
不久鼾声复起。
纱帐里漆黑一片,不见五指。
我歪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尽量让他舒服地靠在我身上。
在这至纯至净的黑暗中,两人放佛凝固了一般。
世间儿女都是痴人,惹下无数闲愁,只为品尝隐藏在闲愁间歇,那一段段短暂的平静。
此刻,他是痴的,我也是痴的。
直到窗外微微浮起一层青光,我才轻手轻脚扶他躺下,盖好了被子。
推门出去,天已蒙蒙亮。
走廊上,一个素衣女子蹲在木盆边,笑容满面地洗着青菜。
她是以前的我。
那时候,每到这个时刻,自己都会起床给仍在睡梦中的相公煮好青菜面,然后叫他起床,吃早餐,上工。
我慢慢地走过去,试着想碰碰她。
指尖碰到肩膀的刹那,那道忙碌的身影化成了缕缕浓烟,消散在混沌的晨雾中。
相守一场,奈何缘浅。
……
第二天,小厮早早的便赶来服侍飞墨洗漱。
我打好洗脸水,端进卧室:“少爷,昨夜睡得可好?”
他坐在书桌前,正着小厮帮他梳头,脸上微微挂着些许宿醉后的疲惫:“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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