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额上浮着一层细汗,嘴唇热得有些泛红,又仿佛这片庄严禁地里,囚着个不守节的叛徒。
一路行来,正被太阳晒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叵奈才下马,就瞧见对街上慢行着一位年轻妇人。
穿戴实在寻常,却掩不住那一张宝珠之辉的面容,像是打他重重疑团的心里蓦地浮现出来的一条线索。
便招手叫来小厮,暗结额心朝对街递了递下巴,“你瞧那妇人,是不是上回马车前撞见那位?”
小厮正牵马,闻言定眼一瞧,果不其然!
笑得丢了缰绳,“可不就是她!
这不是好好活着么,亏得小的还想她是不是给追债的打死了,心里好些日子过不去!”
董墨似笑非笑,心里愈发觉得那是个骗子。
转背要进门,刚踩上第二级石磴,又想起她那双怨恨难鸣的眼睛,真是好奇她到底骗他些什么?用何种手段?
他一面怀疑,一面止步转身吩咐,“去问问她,倘或她得空,请她进园子里吃杯凉茶。”
小厮先是惊了惊,落后朝对街跑过去,几步拦了那妇人。
两个人说什么听不见,董墨只在这头望着,须臾那妇人也朝这头抬了眼,目光比上回还冷了几分,冰箭似的射穿游人,朝他直射过来。
董墨这园子叫清雨园,听说是远宋一位王爷在济南的别馆,沦落至今,景致依旧,人事已非。
梦迢跟着丫头遐暨至一座浅池,石造九曲桥那头是一间水榭,风送荷香,蝉碎浓阴,细细的喧闹中拥出一种别致的寂静。
她是个仔细人,装得个好模样,真没见过市面似的,一副被这富贵居所迷乱眼的神色。
四下里探着目光,左边瞧了瞧右边,简直忙花了眼!
那丫头请她进了水榭,椅上请座,招呼了茶果,说话带着些京城口音,“姑娘不要拘束,这里稍坐会,我们爷换了衣裳就来。”
话音甫落,门口光影一晃,是董墨进来。
这一会的功夫,他又换了身湘色蝉翼纱圆领袍,底下依旧是层白里子,打着银蝠团的圆补子。
梦迢看出来了,这人好干净,心里恐怕也容不下沙子。
她起身的动作缓得添几分弱柳之质,软腰软臂,刻意营造出惹人怜悯的态势。
又在这种弱质里不肯顺从,干站着迎他进来,并不福身见礼。
董墨背着光踏进来,又迎着光落到榻上,对她的无礼似乎不见怪,目光带着一种和蔼笑意,又暗含着拒人千里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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