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带二人进殿。
和珅原本也要一同再进殿“共与军国”
的,听他这么说反而怔住了。
不知怎的,一见这位皇阿哥,他通身的机灵气都没有了,站在当院迟疑了一阵子,没有听乾隆叫进,料想是忘了,或根本没打算也叫他,无声透了一口气,整顿一下袍角,只作没事人般退了出去。
殿中人的奏对十分简捷,海兰察和福康安在旁跪听,颙琰将台湾形势分一二三四明白奏说,又道:“即使现在预备,调动太湖水师,修理船舰火炮,至快也到三月大军才能下海。
李侍尧直接到福州布置沿海海防,福建水师整顿一下,或可用作后援。
儿臣已经下令死守鹿耳门和台湾府城。
现在台湾全境四分之三已在林爽文手,如果守不住台湾府城,就集中全台兵力守住鹿耳门。
大军登陆集结起来,情势才能翻转。
目下形势火急万分,渡海还要看风向海流,再也拖延不得了。”
说罢,恭敬向乾隆一躬,静听旨意。
“到这地步了?”
乾隆不安地动了一下身子,“台湾我军有两万六千,都在做什么吃的?”
他几乎就要脱口说是和珅说的,又忍住了,说道,“现在谁在台湾指挥?常青在做什么?黄仕简和任承恩又在哪里?”
“回主子,”
跪在一旁的福康安道,“是常青指挥,他在台湾府,福建水师已经上了台湾,占据鹿耳门,黄仕简在鹿耳门。
道路信息已经被贼匪割断,只能偶尔联络,战况不十分明了……”
乾隆登时涨红了脸,已是勃然作色,“砰”
地一击案站起身来:“一个小小的台湾,撮尔盗贼之患,动用省台大军数万,不但不能及时敉平,该抚该督已经有罪。
两个提督登台,一个株守郡城,一个静坐鹿港,竟成了一个畏敌观望的局面!
着李侍尧实补闽浙总督、海宁补署福建巡抚。
原任总督巡抚革职听勘,黄仕简、任承恩就地军前正法,为畏敌怯战者戒!”
他近几年极少发脾气了。
大小政务烦难都有颙琰顶着,皇八子颙璇文墨上协助,坏事、难事不到万不得已都在军机处兜揽了,又有和珅哄着高兴,听到的都是升平喜庆事,自然每日心旷神怡,即或偶有不惬,也只是皱眉而已,旋即也就“忘了”
。
今日震怒,赫然之间拍案而起,眼中火光喷射扫视殿宇,所有的人都唬得身子一矮,悚息营屏身上颤抖。
海兰察原本打定主意不多口多舌,听旨意跟随福康安走路,眼前这光景阵仗,竟是他见所未见,他也没想到每次见都和蔼得像个老爷子似的乾隆“龙心大怒”
时这般可怕——先是怔了一下,又觉得乾隆说的不对头,生恐颙琰和福康安附和,见二人沉吟不语,心里一急,爬跪一步叩头道:“皇上,海宁三年前就调了户部侍郎兼盐运使,他何能调动福建军务辎重?总督巡抚可以治罪,但臣福康安及臣至早明年三月才能登台,遽然杀掉黄仕简辈,前敌将士失去首领,后果不堪设想!
他二人一个水师一个陆路又都是提督,相互不能节制统属,观望怯敌保存实力,所以台湾战局才成了糜烂局面!”
因为心情激越,海兰察说得又脆又响,忽又虑及自己“君前失礼”
,猛地降下了嗓门儿,连连叩头暗声说道:“求皇上……明察……”
“皇阿玛!”
颙琰见乾隆发怔,忙起身哈腰说道,“海兰察奏的是实!
不但黄仕简任承恩有可杀之罪,台湾当地驻军也是罪无可逭,即总督常青酿此大乱,也断不可尸居此位。
但现在不是治罪的时候,福康安是钦差大臣,由他到任后再便宜处置才好。
儿臣在下面和阿桂多次议论,台湾营旗兵丁名额虽然有一万三千,三分之一在大陆做生意,三分之一在海上走私,而且家属都在大陆,拖家带口领饷种地养子弟,比县衙里的衙役战力还要弱。
福建水师自兰理父子之后营务废弛,情形与台湾也差不多,能维持眼下这个局面已经很不易。
他们能稳住,一切待福康安去后再作处置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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