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再说什么,那头下水的衙役们却已经有了动静,晏骄忙打李青先回去,自己赶紧也提着裙子奔过去。
头一个冒出头来的是林平。
他叔父是积年的老渔夫,他与几个堂兄弟从小跟着在河上长大,所以水性十分好,竟比孟径庭手下这群东道还快。
林平抹了把脸,面色凝重的对庞牧和晏骄道“大人,晏姑娘,都只剩下白骨了,七零八落,拼不成块。”
晏骄一听就觉头大,“这可真是麻烦了。”
她又转头去催另一个衙役,“贾峰和郭仵作还没到吗?”
在接下来的大半个时辰里,从这处河弯内捞出来的白骨竟摆了满满一地,整段河床都下降一尺有余!
日光正盛,春风如酒,可任谁看了这如画春景下摆放的满地白骨,都会本能的感到一股寒意游走全身。
凉风吹过,晏骄木然看着眼前又短又细的白骨堆,久久无法出声,只觉得喉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缓缓蹲下去,手指虚虚停在骨头上空,声音干涩道“年龄,大约都在三到六岁之间。”
“他们还太小了,”
晏骄转过头去,看着庞牧,忽然就噼里啪啦掉下泪来,“不太好分辨男女……”
还都是些小孩子啊。
庞牧上前揽住她,抬手帮她擦了擦泪,又轻轻吻了吻她的心,“我们给他们报仇。”
众人都恨得牙痒痒,白宁禁不住哽咽,连图磬这个家教严格的君子也忍不住骂道“简直猪狗不如!”
“哎呦!”
正忙的团团转的林平不小心被河底石头划破手指,本来没在意,谁知竟被一条鱼狠狠咬住。
他一把掐住那鱼的腮将它提出水面,看清后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就见这条不过手掌大小的鱼凶悍无比,口中竟生着几排尖锐无比的长牙!
林平愣了会儿,突然想起什么,狠狠打了个哆嗦。
“大人!
先生!
晏姑娘!”
他顾不上继续摸骨,抓着鱼跑上岸,气喘吁吁道,“你们瞧瞧,这鱼的牙齿可跟白骨上面的划痕对得上么?”
三人闻言一怔,果然捏着鱼鳃蹲下与几根痕迹明显的骨头细细比对,最后俱都张大了嘴巴
对上了!
饶是廖无言知晓天下事,也被这新得出的结论惊得连退几步,捏着眉心不住打晃,声音颤,“这些孩子竟,竟是……”
庞牧捏碎了手边石头,咬牙切齿道“如此牲畜,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
这些孩子分明是溺死后,被河中鱼群吃了,所以才会剩下这样干净的骨头……
晏骄脑海中嗡嗡作响,不断回荡着刚才李青的话
“薛家庄的人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便会祭祀。”
“……打鱼!
味道怪得很!”
“……配置香料,神神道道的……”
有什么真实到残忍的信息在她脑袋里轰然炸开,令她眼前黑,浑身抖,胸腔内憋闷的厉害,随时都要爆裂开。
庞牧觉察到她的反常,忙一把扶住了,关心道“你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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