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平坐在吧台边,望着高脚玻璃杯里明晃晃的酒。
他的“一平”
其实不是“一生平安”
,老妈告诉过他,原本想给他起名叫“元一武”
,这是在山东的舅舅找村里一个据说很灵验的大仙算的,大仙说元一智元一武,这是一文一武,这俩孩子以后会有出息,会光耀门户。
可后来元一平还在老妈肚子里的时候,他爸就跟人跑了,再也没回来。
老妈说当时觉得天都塌了,她怕得要死,怕自己养不活这两个男孩,于是把“元一武”
改成了“元一平”
,她希望今后的日子能平一些,少一点坎坷和艰难。
后来元一智去世了,老妈说,天是真的塌了。
元一智去世半年之后,老妈又让舅舅去找那位大仙,她想问问大仙,元一智的死是不是因为她改了元一平的名字?是不是如果元一平叫元一武,她的两个孩子就能顺顺利利地活下去?
然而大仙的答复是,这都是命。
那天傍晚,老妈挂掉从山东打来的电话后,嚎啕大哭。
元一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件事,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吧,老妈没怎么读过书,难免相信这些东西。
可今天元一平再想起这件事,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心里隐隐浮起一个想法,为什么老妈要问大仙元一智的死和她改了元一平的名字之间的关系?这两件事隔了十七八年,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也许她在为元一智的离开……找理由。
她的大儿子,又高又壮,二十三岁,怎么会突然就得了绝症呢?怎么会病死呢?当医学无法给出答案,她只能向另一个领域寻求答案。
可大仙又说,这都是命。
那个傍晚老妈哭得肝肠寸断,大仙说这都是命,这不是她想要的解释,她大概宁可大仙说“因为你改了老二的名字”
,她要有因有果,她要一个因。
是这样吗,妈。
“又在发呆,”
一只手忽然搭上元一平的肩膀,王樱笑着在元一平身旁的高脚椅上坐下,她被黑色丝袜包裹着的细细的小腿,轻轻蹭了一下元一平的牛仔裤。
“想什么呢?”
王樱轻声问。
“没——”
元一平忽然噤声,目光越过王樱的脸,一下子锁紧在远处。
陈朔?!
陈朔在这?!
“嗯?”
王樱扭头,跟着元一平的目光看过去,几秒后又转过来:“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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