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江疾疾在雪地里奔走,只觉得脑子都乱成了一团,一个名字反复地在心底涌动,掀起一阵阵惊涛骇浪,那风浪太过巨大,乃至将那熟悉的姓名都拍碎成了一个个笔画。
他想起寒千岭。
尽管从离别开始他就一直怀抱着对千岭的思念,但前所未有的,他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渴望能够见到他。
——封雪说的是真的吗?那是一首示爱的歌?你是怎样想的,能不能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无数粘连的笔画在心海中卷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里隐隐出现寒千岭的脸。
此时此刻,他心间满满都是和寒千岭的那些过往,再容不得一丝一毫别的。
他想起他的眼神,他的笑,想起寒千岭一掸衣角掷下长剑的模样。
他回忆起寒对方的声音,对方的气息,回忆起千岭垂下眼去,两片水色薄唇里悠悠吐出的一句九江——
洛九江无声无息地停住了脚步。
往昔的一幕幕在他心间悠然划过,他们自幼相识,一言一行都那样合拍,最后好得简直像是同一个人。
当他们同时拔出兵刃时,只消洛九江一个眼神,寒千岭就能体会到他的意思,同样的,寒千岭一声咳嗽,洛九江都无需回头,就能从轻重声里明白他在示意别人身上那处破绽。
别人都称呼他们“七岛双璧”
,他们却默契地像一块同根并蒂的玉。
最开始的时候,洛九江刀势走深入敌阵一脉,刀风如雨水般倾泻下来,攻彼忘我,一发而不可收拾;于是寒千岭的剑就专走守势,他说洛九江既然做两人中的矛,他就可以成为彼此所需的盾。
直到洛九江发觉寒千岭比起防守来更喜欢进攻,他的攻势比守势更流畅,更锐利。
“不是我需要什么,你就要去成为什么的。”
那天洛九江坐在寒千岭身边,神情难得苦恼。
寒千岭容色淡然平静,眉眼里是只有洛九江能读出的倔强。
“千岭,咱们两个的关系,应该是彼此适合什么,喜欢什么,就一起去做成什么。”
洛九江定定地瞧着寒千岭,“你擅长攻彼之短,我也擅长攻彼之短,领域确实重复了,可那又怎么样?最多不过动起手来时你是一只手,我是另一只手,咱们一对儿不会逃跑的瘸子连腿也没有,一齐打到输,打到死,你的后背靠着我的后背,世上便再没什么可怕的。”
“矛总需要一块合适的盾。”
“如果是你的话,”
洛九江听出了寒千岭言语里的松动之意,不由弯起了眼睛,“矛更希望能找到另一把矛。”
他们老是捆在一块儿,一个人用刀,另一个就掌剑,一个弹琴,另一个就学箫。
洛九江偷偷跑去祠堂翻族谱,寒千岭就给他放哨,寒千岭在背后被人说三道四,洛九江就蹦出去给那恶语伤人的始作俑者好好洗了一次脑袋。
他们就是这么要好。
闲暇时分洛九江也构想过自己的未来,以他的天资天赋,进个宗门成为内门弟子,乃至被送到上界都是信手拈来的事,在这过程中可能会确定自己的刀意,随便做个峰主护法,收一堆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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