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静神香萦绕弥漫着,不知过了多久,玉姝腹中的疼痛渐渐散去,她垂下沉重的眼皮,意识在流逝,紧蜷的指尖一点点松开。
待她缓缓睁眸之时,眼前却是一座焚烧中的城池。
通天烈火中夹杂着令人心颤的哀嚎阵阵。
满城的人在被烈火活活烧死。
她看见那些身着皮袍,发髯浓密,身形高大粗矿的金人一次又一次地朝着那座炼狱般的城池,投射飞矛。
雍都那扇巍峨的城门渗出鲜血,一寸寸地浸湿城外泥土。
这当真是战场吗?
玉姝心间猛颤,她转身看向为首的金兵,想要叫他停手,可是嗓子像被封住,唤不出一声,想要挪步,脚下似被凝住,迈不开一步。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烈焰焚城,耳中哀嚎痛吟一声比一声弱,直至消弭。
眼底闪过一道白光,她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缓过来后,眼前便成了一处极深的山崖。
崖口处,她看见狂沙骤风中一道颀长挺拔的影子,他的袍角玄甲上沾着些许血迹,他高踞马背上,侧颜轮廓锋锐至极。
然后呢?
然后她看见那人攥紧马缰,被敌军围绕着跌向万丈悬崖下。
玉姝眼瞳猛震,跌跌撞撞地跑向悬崖,她伸手想要抓他一把,却落了空。
她看见那双沉沉的漆瞳缓缓阖上,好似——从容赴死。
窒息如潮涌上五脏六腑。
玉姝一手紧紧去攥心口衣襟处,她跌跪在悬崖处,另一只手紧扣住悬崖石沿处,深深地凝着不断下坠的黑影。
“萧、淮止———”
她无声地朝着悬崖唤他,然而,只有崖谷的风拂过她散乱的青丝。
她多想拉他一把,可是她连萧淮止的袍角都未触及。
她想告诉那个人,别死。
你不是说,让我等你回来?
你不是说,夫妻该葬在一处么?
“萧淮止,你又骗我……”
屋内静神香已烬。
榻间女郎缓缓睁开洇红的眼睫,眸色空洞地望着眼前青色蓬帐。
心跳如雷,稍微消下。
她缓了好一瞬后,才扶着一旁床柱起身,湿漉漉的眼睛张望了一圈屋内,这才注意到,自己已不在竹屋之中了。
绿芙从外间端着煮好的药盏入内。
刚拂开帘幔,便瞧见玉姝脸色煞白的模样,心中微惊,赶忙走上前,扶住她道:“少主怎么了?可是做了噩梦?”
玉姝摇头,她回握着绿芙,好似寻到一点支撑,而后冷静道:“阿芙,别再唤少主了。”
绿芙一怔,知晓她与家主之间的不愉快,也便重唤了一声二娘子。
“这是菀音姑娘给您熬的补身子的药,吩咐奴婢要让您连服七日,一日两盏,还说您如今身子实在不稳,她不敢保证,但会尽力。”
玉姝看向旁侧案几上热气氤氲的药盏,颔首,声音沙哑道:“好,多谢她了,这是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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